溫熱的指尖撥開他額前的碎發。
霍淵時有一頭和他的母親一樣柔軟的頭發。
霍承曜看著還貼著紗布的傷口。
這才想起來,他摔了之后,從未喊過一句疼。
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間,霍淵時緩緩睜開眼睛,恍恍惚惚地看著眼前的人,“爸爸?”
“吵醒你了?”霍承曜放低聲音。
霍淵時搖了搖頭,遲疑地開口,“你又要走了嗎?”
面對那雙靜默的眼睛,霍承曜心頭窒悶,移開視線,給他掖被子,“剛剛接到電話,明天一早得回去了。”
短暫的沉默后,霍淵時點了點頭,“那你快去休息吧。”
“今晚爸爸陪你睡?”
霍淵時手指攥緊著被子,“不用了,我不習慣身邊有人。”
霍承曜心頭微顫。
第二天,天還沒大亮,二樓主臥方向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。
不一會兒,次臥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。
一道陰影落在霍淵時深山。
霍承曜將滑落到霍淵時肚子的被子拉起,輕輕蓋在他的胸口上,站在床邊又看了他一會兒,才離開。
門關上的瞬間,霍淵時睜開眼睛,看著天花板。
清晨的霍公館十分寧靜。
他聽見樓下傳來鞋底踩過落葉的聲音。
外面隱隱約約響起汽車引擎聲。
霍淵時剛閉上眼睛,就聽見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喊著:“那里是托兒所,根本不是幼兒園!”
接著,他聽見程薇瑾耐心地哄著:“你還小,幼兒園不要你的。”
霍淵時下床,連拖鞋都沒穿,走到窗邊,拉開窗簾往外看。
程薇瑾抱著肉乎乎、壯實的霍銘征耐心地說道:“我給你安排,幼兒園是吧,今天就去上。”
霍淵時抓著窗簾的手指慢慢松開,厚重的簾子擋住了視野里的那一對母子。
他坐在沙發上,碰了碰右手骨折的地方。
原來就算這樣,也只能短暫留住他想要的東西。
是他太貪心了嗎?
他這樣問林嬸。
林嬸安慰著他,“霍爺有時間一定會回來的。”
這一等,清明節假期前他才等來霍承曜要回家的消息,結果隔天接到電話,他的假期取消。
轉眼就到了夏天。
霍銘征有時候會吵著要他教他讀書,他有時候耐心很好,有時候不耐煩將他趕到一邊。
他每一天都會在同樣的地方,霍銘征不需要費力去找。
但漸漸地,霍淵時發現,霍銘征也不來了。
原來霍銘征去幼兒園了,接著又上了小學。
而他小學二年級之后就不去學校了。
霍承曜隔段時間會回來看他,但大多時候他們只是電話聯系,教導霍淵時的擔子就落在霍老太爺身上。
有一次家宴之后,霍家幾房坐在一起,霍四爺提出霍家的繼承人。
霍家長子從政,次子執教,三子從軍,五子體弱。
唯一只剩下霍四爺。
結果霍老太爺當眾宣布,霍淵時是他的繼承人,霍家上下除了霍四爺,無人不贊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