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一直盯著廉天佑。

廉天佑長嘆口氣,似是十分為難地說:“她到底是沐家的血脈,還擁有沐家傳承的虎符。”

“這沐家軍怎么說也該……”

李舟陡然打斷,“呵,什么虎符,真的假的都不知道,隨便街頭刻一個沐字的章就敢說是虎符,也就你們信。”

洪奇沉聲說,“虎符是真的,我見過。”

李舟冷笑,“我看著像假的。”

眾人不吭聲,此時營內的氣氛風云詭譎,暗流涌動,誰都猜出來,廉天佑這是要大家表一個態。

一個效忠的態度。

這些日子,大家心里的天平是有些傾斜的,莫彭彭被逐出軍營的事,實在寒了很多人的心。

那可是他們看大的孩子。

父母也是與他們一起來到北境的熟人,戰死之后,這個孩子是被沐不凡領養,帶大,而莫彭彭進軍營之后,所立下的軍功數都數不清。

可就這么把人全部給踢出去了。

不得不說,很多人對廉天佑此舉是不滿的。

廉天佑當然也察覺到了,所以這是要當眾逼大家表態。

李舟冷聲說:“反正我這輩子,就跟定了一個人。”

“這個人,就是廉元帥!”

“你們其他人,我不管,但誰要是敢反廉家這面旗幟,那就先問過我的刀!”

李舟拔了刀,重重地放在桌子上。

啪的一聲。

叫大家心頭一沉。

李舟那是廉天佑的心腹了,兩個人這一唱一和,已經把戲演明白了。

今天這席,看來是散不了。

大家垂眸看著酒杯都不說話,直到李舟開始一個個點名,“郭安。”

郭安聞聲笑了起來,打著哈哈說,“我啊?我哈哈,誰坐鎮我聽誰的。”

李舟顯然對郭安的這個態度不是很滿意,但至少現在沐家軍是廉天佑坐鎮,那么這句話也沒什么問題。

李舟看向了其他人。

一個個叫下去,大家給出的答案,都與郭安差不多,有些是干脆沉默不說話。

可李舟咄咄逼人,“若是不愿,那就脫下盔甲,離開此地。”

眾人神色惱怒,“廉大哥,你也是這么以為的嗎?”

廉天佑只是嘆氣,并不出聲。眼看著廉天佑也沒阻止,眾人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。

有人實在忍不下去了,脫了鎧甲走出營帳,可還沒走出一步,就被門口持械的士兵給逼了回來。

眾人見狀,心頭一緊。

這是……

李舟跟廉天佑卻是神色如常,很快,李舟問向了洪奇,“洪將軍呢。”

大家都看向了洪奇,洪奇跟馬卓是跟著沐老將軍最久的人,也是營內輩分最高的。

此時兩個人低頭喝酒,一言不發。

而李舟也知道,他們的態度代表了很多人。

洪奇一杯酒喝得又急又猛,繞在唇邊的話,幾次就要出來,李舟附耳輕聲說,“洪將軍,我聽說你孫子,長得白白胖胖,十分可愛,與您有幾分相似呢。”

洪奇瞳孔一縮,“李舟你……”

李舟聲音溫和,給他又倒了一杯酒,“您忘記了,我有一個表侄就是你家鄰居,可經常去你家照料呢。”

洪奇的手在抖。

馬卓也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李舟,他自認自己的嘴巴向來毒,說話總是陰陽怪氣,可也沒有此刻,從李舟嘴里說出來的話惡毒。

“這是什么意思?你找人盯著我們的家人?”馬卓盯著李舟,怒聲喝道,“你盯著我們所有人的家人?”

李舟大剌剌地坐在桌上,看著洪奇說,“這怎么能叫盯著,只是替戰友照料一下親人伙伴,對吧?”

李舟問起,營帳內外聲音大聲附和,“對!”

馬卓憤怒地掀了桌子,“你們要造反!”

李舟拔了桌上的長刀,架在了馬卓的脖子上,“馬將軍,說話可要謹慎,什么叫造反,這軍營內外可都是廉元帥做主,我們怎么能叫做造反?”

“倒是你們,最近私下頻頻聯絡宋元帥,想要投靠他們軍營,才叫造反吧!”

馬卓臉色漲紅,怒吼道:“我們什么時候干過這件事!”

“你們敢說沒跟宋元德聯系?”

“那是為了找回莫彭彭他們,不是造反!”

李舟長刀逼近兩寸,刺進了鎧甲,馬卓眼睛瞪大,李舟冷聲道:“這還不算嗎?”

洪奇一把打掉長刀,救了馬卓。

嚯!

長刀落地,李舟臉色難看,他起身用力地擲了酒杯,喝道:“進來!”

聲落,營外士兵都沖了進來。

持槍對準了所有人。

李舟踱步在營內,看向了所有人,“莫彭彭他們已經被逐出軍營,就不是我們的人,誰想把他們接回來,那就是違抗軍令,該殺!”

眾人噤聲。

“現在,”李舟大聲喝道,“洪將軍與馬將軍,違抗軍令,私下出賣軍營消息,剝脫將軍稱謂,脫了鎧甲,重打五十大板,趕出軍營,大家可有異議?”

聲音落地,眾人深吸口氣。

馬卓被氣笑了,“好好好,你們這是要逼我們這些老將走,廉天佑,你也是這么想的?”

主桌上的廉天佑似乎頗為頭疼,捂著額頭輕聲說,“怎么就鬧得這么大。”

李舟義憤填膺,單膝跪下行禮,“元帥,我也不想的,可如果不重罰,何以服眾!”

廉天佑長嘆一聲,看向了洪奇跟馬卓,“兩位將軍年事也高,此次退了也好,剛好回家頤養天年。”

洪奇跟馬卓心頭一寒。

什么頤養天年,只怕沒等他們走出沐家軍,他們就要身首異處,這種秘密處決的手段,他們聽說的還少嗎?

李舟笑著,笑得十分猖狂,“兩位,是要我幫忙呢,還是你們自己來?”

洪奇跟馬卓臉色鐵青。

營內其他人也有不服的,想要站起來,可都被長槍重重地壓下了。

他們此時在驚覺,這次進軍營除了李舟,居然沒有人帶兵器,所有的兵器都在門口被繳了。

馬卓臉色漲紅,“我不答應!”

他大聲喝道,一身玄宗之力釋放出來,可只是放到半途,突然腹部劇痛,他臉色煞白,捂著腹部倒地,“你們……”

他目光落在酒杯上,臉色巨變,“酒里有毒!”

眾人失色。

當下,所有人都甩掉了手里的酒杯。

李舟哈哈笑道,“將軍說笑了,什么毒,那不過就是一些麻沸散,讓你暫時用不了玄力而已。”

馬卓眼睛通紅。

李舟喝道:“剝了他們的衣服!”

當即有人上前,卸了他們的鎧甲,摘了他們的頭盔,逼得他們跪了下來。

李舟還看向了其他人,“對于剛才的處置,大家沒有異議了吧。”

營內無聲。

“哦,我有異議。”

突然響起來的聲音,叫李舟臉色一沉,似乎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不怕死的。

“誰?誰有異議!”

“我。”

眾人尋聲望去,就見營帳靠近門的方向,不知道什么時候,多了一個纖細的身影,穿著的是小兵的衣裳,帶的是先鋒營的鎧甲與頭盔。

與他們這一眾將軍們,格格不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