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知道了。”他說。

“嗯。”余白杏在那邊嗯了一聲,又細問了脈象,就給出了量,同時也把三生飲加馬錢子需要的各種癥象,都跟朱志遠說了一遍,朱志遠一一記下。

這個電話打得久,一直到手機沒電。

掛了機,朱志遠久久無言。

他前世只知道三生飲,這一世才知道,三生飲之上,居然還有三生一錢湯。

三生飲毒,三生一錢湯,毒上加毒。

可毒藥,卻又能治病。

難以想象,古人是在什么情況下,才配出這樣的藥,而試藥的過程中,又付出了多少代價,各種癥象,用量配比,要總結出來,得是多少慘痛的教訓,多少條人命啊。

中醫,每一個成方,往往都是以幾十萬幾百萬甚至是幾千萬人試藥,試出來的。

六味地黃丸,多少人吃過?誰能統計出來?

“古人了不起啊。”他感慨著,卻又想到另一件事:“我要是不碰上這個事,余師父還不會說,嘿嘿,他手里不知還藏著什么東西,三生飲馬錢子能入藥,砒霜蜈蚣蛇毒也都能入藥的,能不能再往上加呢?”

他一時暢想起來,但隨即怵然而驚,慌忙搖頭:“這是毒藥,開不得玩笑,嗯,哪天有機會,再找余師父掏摸掏摸,這該死的中國古文化,還真是藏得深呢。”

第二天,他又去醫院,再又給病人把了脈,確認了脈象,這才開方,加了一味馬錢子。

大橋信子見他又開了方子,暗暗欣喜,覺得朱志遠落入了她的套中,可一看方子,叫起來:“多了一味藥啊。”

她只想套出三生飲的秘密,可這會兒多一味藥,她就有些懵了。

“是。”朱志遠道:“加了一味。”

說著又道:“對了,藥拿過來后,先不要打粉熬煮,先讓我看一下。”

他從來沒見過什么馬錢子,自己也好奇呢。

不過大橋信子不會這么想,只以為朱志遠是要確認藥的真假,忙就點頭:“好的。”

她轉頭把方子拿給費里看,道:“他加了一味藥。”

“加了一味藥?”費里也懵了:“三生飲還能加藥?馬錢子,什么藥?”

他這段時間找了一堆懂中醫的,一個電話過去,就問了出來,嚇一跳:“馬錢子也是毒藥。”

“馬錢子也是毒藥?”大橋信子吃驚。

“對。”費里道:“而且這個毒藥比三生飲中的三味藥還要毒,歷史上都有名氣。”

他就把李煜的故事說了,大橋信子聽得感嘆不絕:“他們千年前就用過了啊。”

“中國的歷史可真長。”費里語氣古怪,不知是感慨,還是羨慕。

“我們日本歷史也很長的。”大橋秋馬嘟囔了一句。

費里瞥了她一眼:“日本所謂的歷史,就是中國的一個分支吧。”

大橋信子頓時就不吱聲了,因為費里說的是事實,甚至日本現在還以此為傲:中國古文化,在日本保留得最完整,我們日本才有唐風漢韻啊,中國已經墜落了,那些敗家子。

“加了一味藥,那方子就變了是不是?”大橋信子問。

費里頓時也抓瞎了。

他這段時間所有的準備,都是針對三生飲那三味藥的,結果朱志遠居然加一味藥,等于出一記偏招,他前面的準備,就全都失效了。

這就好比二戰時,法國的馬奇諾防線自以為固若金湯,結果德國不跟你正面硬剛,從阿登山區繞過去,法國人立刻麻爪。

于是,號稱歐洲第一陸軍的法國,僅僅打了四十二天就投降了,成了一個經典笑話。

現在費里的情況,類似于此。

他想的是,朱志遠要用藥,只能從三生飲去變化,結果呢,朱志遠不從三生飲上下手了,加一味馬錢子,這馬錢子就是阿登側攻啊,他要怎么辦?

大橋信子見他傻眼,暗暗搖頭,也就不問了,讓人去拿藥。

馬錢子有奇毒,一般藥房中沒有,不過以大橋醫藥的能量,想要找一味藥還是容易的。

當天下午,大橋信子就拿到藥。

她自己也好奇,拿給朱志遠看。

朱志遠也不認識,拿來手中看。

一般藥房中用的,是制馬錢子,但馬錢子制過后,藥效大減,當然,毒效也大減,而三生一錢飲需要用的,就是馬錢子的毒性,所以大橋信子拿來的,就是生馬錢子。

朱志遠就看了個稀奇,大橋秋馬也在一邊跟著看,他也好奇的問:“這就是馬錢子,也是毒藥?”

“也是毒藥。”朱志遠點頭:“一克能讓人中毒,七克就能致死。”

“嗯,還行。”大橋秋馬倒是不怎么吃驚。

他學西醫的,說到毒藥,中醫其實遠不如西醫,七克致死算什么,西醫中有些藥,零點七克就能死人。

他好奇的是配方:“三生飲加馬錢子,就能治癱瘓?”

“原理都是一樣的嘛。”朱志遠把從余白杏那里學來的,跟大橋秋馬解釋:“這幾種藥,都是毒藥,但在醫學里,其實沒什么毒不毒藥的,就是藥性的強和弱,偏和正,這幾種藥,藥效偏而烈,治病,就用它們的偏性,所謂是藥三分毒,其實應該說是藥三分偏。”

“哦。”大橋秋馬明白了,由衷佩服:“中國古人沒有測量儀器,卻能用毒藥治病,真是厲害。”

“也是沒了辦法,死中求活吧。”朱志遠道:“這中間,還不知付出了多少代價呢。”

他說著,對大橋信子道:“我不敢保證一定有效,只能說試一試。”

“當然,我了解的。”大橋信子忙就點頭。

她拿了藥,讓藥房煎了,叫護士給病人服下去。

朱志遠就在現場守著,大橋秋馬姐弟當然也在,而費里也在不遠的房間里通過監控盯著。

這一次快,因為病人之所以不能動,是費里用藥把經絡給堵了,朱志遠這個藥,以馬錢子為引,馬錢子強烈的藥性,就如坦克,狂沖猛攻,一下就攻開了。

病人的筋骨肌肉都沒有任何問題,就是藥堵了經絡,給馬錢子沖開,自然就好了。

眼見病人在護士的挽扶下,當時就下了床,而且自己站住了,大橋秋馬不由得贊:“神效。”

大橋信子也跟著贊:“神效,志遠君還真是厲害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