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老家也有楊梅樹,不多,但小時候年年有吃,吃就吃了,卻從沒多想,這會兒楊同一說,他才想到,這楊梅,確實一堆的毛病。

“那你們就完全不能賣掉一點嗎?”朱志遠還有些不甘心。

他想振興虎山的農業,那幾塊田是沒想法的,虎山山多,主要就是在林果經濟上打主意。

“也能賣掉一點吧。”楊同苦笑了一下:“也不多,一般也就是個十來萬斤的樣子,鎮上能賣掉一點點,虎山縣,富林,基本就這樣了,再遠,油費,過關費都劃不來。”

“多運一點呢?”朱志遠出主意:“把油費過關費攤一下。”

“市場是個問題啊。”楊同搖頭:“楊梅沒那么好賣的,誰來收,誰去賣,終端市場在哪里?總不能拖一車到東城,在大街上賣吧。”

見朱志遠看著他,他道:“朱助理,不瞞你,我們楊梅鎮,特產就是楊梅,所以我們這些鎮干部,也不是完全吃干飯的,這么多年,也打過不少主意。”

他說著搖頭:“沒轍。”

頓了一下,又補上一句:“泡酒也不行,楊梅酒沒人買,做罐頭也不行。”

“對啊,做罐頭啊。”朱志遠問:“做罐頭為什么不行?”

“以前行啊。”楊同道:“八九十年代,還可以,鎮上都有楊梅罐頭廠,后來,那些報紙電視上天天喊,說什么罐頭是垃圾食品,防腐劑放得多,前幾年,不是有個垃圾食品排行榜,罐頭排名前三嗎,就沒人吃了。”

“嗨。”朱志遠看一眼宮鳳凰,哭笑不得。

宮鳳凰看到他這個樣子,嘴角微微掠了一下,有點兒好笑,道:“這個楊梅,把你也難到了啊?”

“確實把我難到了。”朱志遠有些喪氣:“宮姐,你有辦法沒有?”

“聯系一些大型超市,打通終端。”宮鳳凰張口就來:“聯系一些有實力的批發商,冷鏈運輸,保證新鮮,象廣東江浙那邊,就是這么操作的,它們的梅子,能賣到全國各地,價格也高。”

“對對對。”楊同立刻點頭:“江浙那邊,確實就是這么操作,它們的烏梅,賣得到處都是。”

朱志遠眼光亮了:“那我們這邊,也可以這么操作啊?”

“兩個問題。”宮鳳凰道:“一,經銷商,你首少得要聯系到這些經銷商,二,超市終端。”

她侃侃而談:“任何一個終端,哪怕是一個小超市,往往都有它固定的進貨渠道,一個新品想打進去,沒那么容易的。”

“是啊。”楊同嘆氣,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:“我們以前找過,都是些小商家,而且缺乏冷藏車,去不了遠地方的。”

“那這是沒轍了?”朱志遠喪氣:“放著這滿山的楊梅,竟然就賣不出錢?”

“虎山這邊的路還可以。”宮鳳凰想了想:“可以試著聯系一下一些大商家,或許可以試試。”

楊同眼光倏地又是一亮,看著宮鳳凰,但宮鳳凰氣場太足,他不敢開口,轉頭看向朱志遠。

朱志遠能明白他的意思,卻搖了搖頭。

對于楊同來說,能賣多少是多少,但朱志遠不這么想。

他知道宮鳳凰的性子,這是一個極強勢的女人,一般沒什么事情能難到她,但如果她都只說試試,那最好就不要試了。

如其為難宮鳳凰,不如另想辦法。

他見楊同看著他,他道:“楊鎮長,那今天先這樣,我再想想辦法,你們也想想辦法,好吧。”

“哎。”楊同點頭,有些失望:“朱助理,到鎮上坐坐吧。”

“不了。”朱志遠搖頭:“我還要到其它幾個鎮看看,有機會再來吧。”

楊同也不好勉強他,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朱志遠宮鳳凰上車,從遠處的石橋過河,去了隔壁的鎮子。

車子去遠,他立刻撥打電話:“那女人姓宮,朱助理叫她宮姐,那女人氣場很大,是官氣,應該是個官,而且應該是大官。”

宮鳳凰戴著墨鏡,就是不想別人認出她,看到她跟朱志遠在一起。

但這世上的聰明人太多,而曾經的她,又過于招搖,普通百姓認識她的人或許不多,但東城官場,不認識她的人就不多了,哪怕是下面的縣市。

漂亮招搖的女官員,本就招人的眼,何況她手中還抓著金投,自然更是注目的中心,但凡在官場混得一段時間的,想不知道他都難。

所以,楊同這個電話打出去,沒半天時間,宮鳳凰的身份就暴露了。

甚至有人查出朱志遠和宮鳳凰曾經都在金投這個底子。

就周云都知道了:“金管總局的副司長,難怪哦。”

他自以為察覺到了一部份真像,找到了朱志遠的后臺之一。

他并不知道,他猜的,和真像差得十萬八千里。

朱志遠開著車,連著去了兩個鎮子,這隔壁兩個鎮子,甚至還不如楊梅鎮,完全沒有任何特色產業。

農業要振興,可哪怕朱志遠這個重生者,都不知道要怎么個振興法。

在他前世,也天天喊振興農業,但也就是掛在嘴上。

宮鳳凰倒是興致勃勃,讓她開心的,并不是鄉野的景色,而是身邊的人。

在朱志遠身邊,她就非常的開心,仿佛年輕了十歲,不,二十歲。

她見朱志遠有些發愁,笑道:“可以了拉,三家廠子起來,一年也有小一個億的產值,加上下游拉動的經濟,虎山摘掉貧困縣的帽子,綽綽有余了,我也基本上對得起我表哥了。”

“就這點,不夠你表哥上副省吧。”朱志遠有點兒懷疑。

“有點兒難。”宮鳳凰搖了搖頭:“也無所謂了,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,看他的運氣吧。”

“運氣這個東西。”朱志遠嘖了一聲。

宮鳳凰卻道:“難說的。”

她看著朱志遠:“象我,就是運氣好,碰到了你。”

見朱志遠不吱聲,她就咯咯笑起來:“是我死纏爛打,纏上了你,怎么樣,我厲害不?”

“哼。”朱志遠就哼了一聲:“妖精。”

宮鳳凰更得意了,笑得歡暢無比。

笑了陣,她道:“對了小志,這邊有什么佛寺什么的沒有?”

“想拜佛啊。”

“嗯。”宮鳳凰點頭:“我奶奶信佛,所以我以前是絕對不信的,但碰到你,我就信了,現在我逢廟必進,見佛必拜。”

朱志遠以前也不信,前世的他,反而信基督。

好吧,其實也不蠻信,說白了,是一種崇洋心理,真碰上事情,上帝同樣給他扔到腦后。

但重生這個事,卻讓他心中有了一點敬畏的情緒。

他一手抓著方向盤,另一手伸出去,輕撫宮鳳凰的臉。

玉顏如花,冰肌勝雪。

而在前世,這如花似玉的女子,早已墳草青青。

重生,再又擁有這個女人,真的不是天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