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玄辰聲情并茂地向建文帝和眾位大佬敘述了當年發生的事。
眾人聽后唏噓不已，秦其茂贊道：“后生可畏，后生可畏吶，想不到小楊大人在醫術上還頗有一番作為，實在難能可貴。”
“秦大人，先父是開醫館的，下官只是略懂一些醫術，當不得大人這樣的夸贊。”楊玄辰謙遜了一句。
秦其茂聞言淡淡一笑，朝他點了點頭，似是很滿意他現在的表現。
劉青山與李長留微微頷首，此子不僅有治國安民之策，還有懸壺濟世之能，大善！
“玄辰，繼續說下去。”建文帝提醒了一句。
“是，陛下。”
“臣以為賑災所施之糧不可免費發放！”
楊玄辰的話瞬間讓王然瞪大了眼睛，他恨恨地跺了跺腳，冷聲道：“不可置信不可置信！”
“千年以降凡賑災之糧皆是免費發放，此乃圣人之舉。”
“一是體現陛下愛民如子，二是為了安撫民心，可你卻想從百姓身上牟利！”
“你是為何意？是想陷陛下于不義，陷朝廷于不仁，陷國家于危難嗎？”
王然的話讓在場眾人紛紛點頭。
確實如他說的那樣，當地有災害時，百姓已經苦不堪言，賑災之糧若是還要花錢購買，豈不是雪上加霜之舉。
楊玄辰則是不以為然，立刻反駁道：“大人可有想過，百姓的家園被洪澇所淹之后，當地的糧價會升至何等境地？”
“三倍四倍還只是剛開始，十倍二十倍是常態！”
說到此處，他再次被打斷，魯博遠說道：“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？往年都是如此！”
楊玄辰伸出一根手指在眾人面前搖了搖，神色之間略有不屑，“非也非也，其實乃官商勾結所致！”
“人性是逐利的，如果有五成的利便會讓人不顧一切，成倍的利潤更會讓人鋌而走險。”
“十倍乃至二十倍的利潤，呵呵，那么這些人會踐踏世間的一切律法而為之！”
只不過，楊玄辰說到這便沒有說下去，表情略有忐忑。
他的話讓眾人瞬間清醒，此子所言確實不虛，往年查處的貪墨案皆是如此。
“玄辰，朕命你繼續說，不用顧忌其他。”建文帝再次開口。
“所以，臣以為這并非是官員的貪，也非商賈的奸，這是人性使然！”
“錯全在朝廷，全在陛下！朝廷無能，陛下昏庸！”
轟！兩句話引爆御書房，建文帝就算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住了，朕讓你說沒讓你罵朕，你這叼毛。
三公憤怒，兩大儒震驚，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，這種話都敢說。
先是口出狂言能平山，接著更進一步罵起了朝廷罵起了陛下，普天之下也就他楊玄辰了。
面對眾人各異的神情，他小聲嘀咕道：“是你讓我不用顧忌的……”
砰的一聲，建文帝拍響了面前的案幾。
“楊玄辰！你小子要是今日說服不了朕，朕就當一回昏君，斬了你！”
見著建文帝發怒，劉青山坐不住了，他示意楊玄辰注意一下接下來的言辭，卻不料被他拒絕了。
“既然官員貪墨，官商勾結是永遠阻止不了的，為何我們還要墨守成規，遵循那毫無用處的圣人之舉？”
“難道圣人的一言一行就都是對的了？”
不等眾人理解，楊玄辰挺起胸膛，繼續說道：“臣主張賣糧賑災！”
“以平價賣糧，尤其是朝廷的賑災糧必須以平價售出！”
“糧商的糧若是超出官糧兩成以上就視其為投機倒把，砍頭！”
“原因有幾，請聽臣慢慢道來！”
見著建文帝正在喝茶潤嗓，他的喉嚨也有些發干了，畢竟說到現在了。
“那個……陛下臣有些口干舌燥，可否喝點茶？”
噗，建文帝一個沒忍住，差點噴了一口茶出來，“喝什么喝，說完再喝！”
沒法子，楊玄辰只得再次一揖，心中罵起了娘，“就以江州來說，洪澇發生后，百姓們為了生計會向官府和糧商買糧。”
“很快便會把手中的錢財消耗一空，那么接下來只能變賣自己的家產田地來換取生存。”
“這個時候官商勾結最為精彩的部分就到了，他們會以最低廉的價格買下百姓們的田地房屋。”
“久而久之，百姓只得淪為佃戶，甚至落草為寇！”
“這就是上層階級與下層階級矛盾中尤為明顯的一條。”
“賑災之糧為何要以平價售出？其實還需多方面的政策配合。”
楊玄辰頓了頓，咽了口口水，繼續說道：“例如，治水患朝廷需要花錢，那朝廷為何不把錢花在災民身上。”
“讓這些災民成為開渠，引水的工人，一來這是讓百姓為自己的家園變得更好而工作，他們肯定會更加賣力。”
“二來，百姓有了工錢便能購買糧食，進而能保住自己的田地不再成為流民。”
“三來，賑災的糧食變成了銀子再充作工錢發給百姓，這就等于朝廷沒有花錢！”
“啊……不行了，讓臣緩緩。”
這時，王然的眼神隨著楊玄辰的話語變得越來越亮，眉間的喜色越來越多。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
“小楊大人此法甚妙，如此一來災民便不再是災民。”
“反正洪澇一來也無地可耕，朝廷若把這些百姓聘為工人，一來能提速解決水患的速度，二來還能讓百姓不再流離失所。”
“原本免費的賑災之糧以平價賣給百姓再以獲得的款項充作祿銀，這一來二去，百姓們能不為糧食發愁，也阻斷了貪墨與勾結！”
“妙！實在是妙！”
“老夫服了！”
建文帝之前是聽過楊玄辰關于階級斗爭的說法的，此時再次聽他提及這事，腦海中對此又清晰了不少。
百姓們的田、地是他們的根本，如果有辦法的情況下，誰都不會愿意出售自己的田地。
若是按楊玄辰的政策施展，百姓們不僅在水患之后能留下他們的田地，更是能留下他們的希望，這是得民心之舉。
怪不得他剛才罵自己是昏君，原來發免費賑災糧的舉措已經不適用了，或者說此舉是下策。
“伍大海，給楊玄辰上茶，上紫霄仙翠。”
“哈哈，朕得愛卿如此，大幸！大幸啊！”
你瑪麗隔壁的，這時候想到給我喝茶了，剛才還不是想著砍我腦袋嘛，昏君！
改明個兒有空，回頭睡了你女兒，搞大她肚子，報復你！
奶奶的，叫你嚇老子。
楊玄辰腆著一張臉，連忙作感恩戴德狀，“多謝陛下隆恩，陛下萬歲萬萬歲！”
秦其茂這會兒看這小子越發順眼了一些，這小子已有治國之能，不知文韜武略如何，自己還是要考教一番的。
待他喝了幾口茶水之后，秦其茂笑著對楊玄辰問道：“小楊大人，王然這老匹夫是服了，可老夫還未服你。”
“接下來，老夫考考你如何？”
楊玄辰差點嗆了一口，太尉考自己？
那就是想考自己的軍事能力？
我焯，這可不是自己的強項啊，雖然看過很多遍孫子兵法，而且對孫臏、鬼谷子、諸葛孔明、曹操等耳熟能詳。
但是真要論行軍打仗，自己可就只有紙上談兵的份了，不曉得能不能過關了。
正當他思量之際，御書房門外響起了太師慕容博覲見的聲音。
老太師邁著沉穩有力的步伐來到了楊玄辰的面前，先是朝他眨了眨眼，然后向建文帝行了一禮。
“哈哈，老頭子我沒來晚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