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燈初上,友朋閣的包間里,坐了八九個人。
“謝大公子,俺劉家村海鹽份額這幾年都是楊大人在操持。”
“楊大人待俺們村如同再造父母,你的請求俺答應不了。”
“既然你也說了一會楊大人會來,那你直接問他即可,他怎么說,俺怎么做。”
劉四說了幾句之后便不再多言,雙手抱臂眼神飄向窗外,眉宇之間稍顯愁容。
“劉村長,天杰冒昧了,來來來,飲杯薄酒消消氣。”
謝天杰笑著舉起酒杯向劉四表達了敬意,在座的其余二人也舉起了酒杯。
幾人同飲,氣氛瞬間緩和了不少。
待著小菜上了一些后,楊玄辰領著趙雪入了包間。
當他的左腳剛跨入之時,楊玄辰與謝天杰皆是愣在了當場。
“師傅,愣著做啥?”
“咦?帥哥,你怎么也在?”
楊玄辰眼神一凜,開口問道:“謝家大少,謝天杰?”
“想不到公子就是清水縣令楊玄辰,我倆真是有緣吶。”謝天杰笑道。
倆人一問一答,頗有幾分怪異。
因為前者眼神之中滿是警惕,而后者的目光里帶著幾許驚訝和更多的興奮。
寒暄過后,楊玄辰拉著趙雪和劉四坐在了謝天杰三人的對面。
對于他的防備,謝天杰毫不在意,從楊玄辰進門后,他的笑容就沒消失過。
芍藥的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瞟動了好多回,大少爺這是怎么了?
不是之前還把楊玄辰立為大敵,為何一見面又變了態度呢?
而且大少爺的眼神好奇怪,怎么感覺有點在看意中人的樣子。
在謝天杰的示意下,芍藥起身為幾人斟酒。
“楊大人,神仙居的夢仙酒真是青州一絕,哦不,是大炎一絕。”
“今日怎不見酒仙子大駕光臨?”
他的開場白顯得很是隨和語氣也頗有親和力,但是聽在楊玄辰的耳中有了另一番意思。
瑪麗隔壁的死同性戀,一上來就試探我,眼神那么猥瑣,你就不怕被人看出來點什么嗎?
“沒想到謝大少喜歡夢仙酒,本官原本以為這樣的烈酒不一定符合你的口味呢。”
“都說謝大少喜茶更甚酒,看來不能過分聽信他人之言吶。”
奶奶的熊,老子也堵一堵你的心坎,讓你下午摸我手。
謝天杰自然聽得出其中之意,心中雖有不快但也沒有放在面子上。
畢竟他還沒有完全接受眼前之人就是楊玄辰的現實,之前是敵而現在……嗯,他心思有點活絡了。
“哈哈,楊大人沒聽錯傳言,謝某確實愛茶。”
“巫山閣的紫霞仙翠當真是一等一的好茶,就是賣得貴了些,謝某想喝也得托托關系才能喝上。”
“對了,茶仙子今個兒也在忙著?”
“喔,不對不對,應該稱二位仙子是夫人才對,是謝某唐突了!”
他的笑他的言語再次弄得楊玄辰心中難受。
周淼淼與虞薇暫時還沒和自己成婚,有心人一查便知其中關系。
謝天杰故意提起這茬有何用意?
難不成他在告訴自己,自己的所有事他都知道,而且他關系很硬?
不對,這只是表象,他究竟是什么意思?
雖然楊玄辰心中有疑惑,但在席間提出必然會落入他的節奏,這是楊玄辰不愿意看到的事情。
所以他并沒有理會謝天杰的話,反而拋出了問題,“無妨無妨,謝大少邀本官赴宴,不知有何指教?”
謝天杰眉毛跳了跳,心想我都把劉四請來了,這不是明擺著的問題嘛。
你這是明知故問吶。
對于楊玄辰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做法,謝天杰也是暗暗啐了一口。
既然你愛演,那我就陪你演一演。
“指教不敢當,謝某一來是代舍弟向楊大人賠罪,二來是真心誠意地想和大人結交……”
說著,芍藥把提前準備好的禮盒端在了楊玄辰的面前。
“這是何意?”
“這可使不得,少肇一冤一枉乃為官正道,多索一分一厘禍國殃民,這是本官為官的根本。”
“多謝謝大少一番美意了。”
在楊玄辰再三推脫之下,謝天杰也不再勉強,揮了揮手笑道。
“楊大人不愧是聞名青州的一方父母官,天杰佩服!”
“來來來,諸位,謝某提議敬楊大人一杯。”
“為清水縣的百姓,也為了咱大炎的繁榮昌盛。”
對于這等帽子,楊玄辰也不好拒絕,只得舉起了酒杯飲了一杯。
杯盞交錯間,幾人很快便熟絡了,氣氛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輕松了不少。
“楊大人,明年海鹽的份額下月初一就要拍賣了,不知此次是否有點新的變化?”謝天杰開口問道。
楊玄辰先是看了一眼劉四,從他的眼神中并沒看出什么,便開口答道。
“要說變化也是有一些的。”
“這幾年劉家村的鹽田又擴了不少,產量也跟著上來了許多。”
“份額都加了一些,只不過么,大大小小的鹽商可就不止大炎九州了。”
不止大炎九州?
難不成西北的蠻人也會參與拍賣?
謝天杰對這個消息有些震驚,他確實沒有打探到。
他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芍藥,而她卻對他搖了搖頭,似是在說:奴婢也是頭一次聽說。
“經陛下允許,明年的份額特許三家蠻人的商號參與拍賣,以示大炎與他們交好的態度。”
“本官也是這兩日才接到的口諭,想著在拍賣會之前和各家商行通通氣。”
“畢竟這是陛下的意思,如果我們做得很難看,造成蠻人的不滿,這可就是重罪了。”
“你也知道,南北的局勢非常不穩,若是西北邊疆再出事端……”
楊玄辰的話沒有說盡,留給了謝天杰很多思考的空間。
這是事實,也是對謝家的警告。
警告你謝天杰不要亂來,要按我楊玄辰說的做,不然你的把柄落在我手里,那就對不住了。
“份額就那么些,來了三家外來商號,豈不是咱大炎的人就會被擠出去一些?”
謝天杰身邊的商人問道。
“很正常啊,大炎大大小小的商行不是每年都有搶不到份額的嗎?”
“這是市場決定的,不是本官能決定的。”
“本官只是為各家商號做好服務,一視同仁,做到公平公正。”
楊玄辰的一番話便把謝天杰和他的一些想法堵了回去。
話說到這,原本苦著臉的劉四則是笑了起來。
因為這些天,每日都有不同的人來找他想要從他這打開渠道,私底下走一些海鹽。
對于這事,楊玄辰兩年前開始就不斷交代過他。
一定要堅持劉家村的底線,鹽絕對不能私售!
劉家村那一成的海鹽銷售是香餑餑,誰都想啃上一口的。
若是私下售鹽的口子一開,種種問題和矛盾就會引發,對劉家村來說絕對會是一場噩夢。
所以,兩年前的大會上,楊玄辰把劉家村那個吃里扒外的家伙施以重典,便是告訴劉家村的人,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。
“楊大人,俺這些天苦惱喔,俺家的大門都快被這些個商號踏爛了。”
“您得給俺想想辦法吶!”
雖然劉四的這兩句話是笑著說出來的,但是這話說得很妙,像把尖刀似的,插在了謝天杰他們的嗓子眼。
對此,謝天杰也只好尷尬一笑,心中卻對劉四暗恨了幾分。
本是連同楊玄辰也想一起恨的,不過看到他那張帥氣的小臉兒,這會又恨不起來。
難道真的就像芍藥說的那樣,喜歡一個人就想給他好的,就算他待自己不好也沒關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