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西斜,冷風漸起,有進山打溜兒的村民們帶著獵物回來了。

  還有人抬著百來斤的半大野豬,大嗓門兒吆喝著,情緒高漲,臉上是撿了錢一樣的笑容。

  “許家屯的老少爺們兒都出來看看啊!看俺們打著的野豬!誰想吃豬肉了就來俺家啊,帶著碗和筷子都來啊,隨便吃!”

  “勝常兒,你嘚瑟個啥?別人打著大炮卵子也沒和你一樣顯擺的。”

  “嘿!我就顯擺,就顯擺!我氣死你!有本事你也打一頭去啊!!”

  瞬間圍觀的村民們哈哈大笑,村里人都知道,趙勝常和榮成林兩人是不對付的。

  野豬是趙勝常打著的,他的兒子趙聰也幫忙抬野豬。

  與趙勝常不一樣,他兒子趙聰靦腆內向的很,看著圍觀的村民們哈哈大笑,他緊張的腿肚子打顫顫,額頭冒虛汗。

  趙勝常得意洋洋,榮成林被氣的回家了。

  這時候許大海,許虎兩兄弟走來。

  許大海還背著獵槍。

  “虎子,你去槍吧,我去整牛車。”

  “好嘞。”許虎很興奮的跑走了,漫長的冬天其實是相當無聊的,和許大海一起做事情他就覺的還挺有趣的。

  雖然許虎已經二十多歲,快結婚了,但是還是愛玩兒,愛鬧,心性還沒定住呢。

  “虎子,跑那么快嘎哈去啊?來俺家吃豬肉啊!”趙勝常喊了一句。

  許虎跑的太快了,回了一句話,不過風把聲音都吹散了,趙勝常也沒聽清他說的啥。

  這時候趙勝常看見了許大海,也邀請他一起去吃豬肉。

  許大海婉拒了,不過臨走說了一句:“百來斤的野豬也不算太輕了,值不少錢了啊。”

  “野豬肉不值啥錢的啊,白送人都不要的,自個吃了得了。”

  趙勝常父子倆抬著野豬走了,后面還跟著一些歡蹦亂跳的小孩子們。

  老話講——小孩小孩你別哭,進了臘月就殺豬,小孩小孩你別饞,過了臘月就是年。

  這說的是殺年豬。

  但是現在還沒進臘月呢,孩子們肚子里邊兒沒啥葷腥,正好趁著別人家宰野豬討口肉吃。

  主人家也是很樂意人們來吃肉的,并不會拒絕,雖然人們普遍比較窮,但是普遍都很大方的。

  “找對了買家,其實野豬也是很值錢的,找不對買家,就不值錢了。”

  許大海逆著人群去了榮成林家,喊了兩聲后者就出來了,他的老婆和一兒一女倚在門框旁邊兒,好奇的瞅瞅是誰來了。

  “林哥,我用用你家的牛車啊,去拉點兒東西。”

  “使唄,我去給你牽。”榮成林才34歲只是長的老成,個子挺高,但是臉頰無肉,背也有點駝。

  老黃牛原本是屬于生產隊的。

  但是之前分田到戶了,屬于生產隊的牲口,農具,石磨,碌碡啥的也全都分了。

  怎么分呢?

  抓鬮!

  因為這頭老黃牛,似乎還干過仗,打的相當激烈,不過許大海是重生回來的記不清了。

  “要是回來的晚,就不用把牛遷回來了,明天再說吧。”

  “行啊,做的啥好吃的啊,我聞著香味兒了。”

  “哈哈,昨兒下的夾子夾住一只樹雞,拔了毛給燉上了。來屋里吧一起喝點兒?”

  “不了不了,我走了啊!”

  許大海牽著老黃牛離開了,后面還有新的木架子車。

  車體挺寬,木頭全部是上等紅松,湊近了聞還能聞到一股淡香味兒呢。

  這年代還沒封山育林呢,上山砍木頭可以說是稀松平常的事兒,專門挑直溜兒的砍,有一點兒小彎兒都不要。

  后世就不一樣了,都不讓上山砍樹了。

  許大海牽著老黃牛消失在了拐角,去和許虎會面了。

  榮成林快步往屋里走去,天太冷了,他老婆倚著門框嘀咕了一句:“這大冷天的,白使喚咱們牛啊?”

  “你個娘們兒家家的知道啥啊,快回屋去!”

  “嘿,成林兒!我是不是給你臉了!”

  “哎哎哎別動手,別動手啊,讓人看見笑話。”

  “笑話去唄,又不是笑話我。”

  ……

  村口。

  許大海坐在木架子車的車幫上,對像是電線桿子一樣立在路邊的許虎招手:

  “上來吧,今天晚上肯定是有的忙了啊,待會兒在鄉里順便買點飯,活兒要干,但是飯也不能撂下。”

  “好嘞。”

  許虎把秤,幾個大口袋子,繩子都放到車上,一抬屁股坐在了另一邊的車幫上。

  “對了四哥,有一件事兒我要告訴你。”

  “啥啊?”

  老黃牛慢悠悠的向著鄉里走去,車輪子碾過地面,晃晃悠悠的在積雪上留下深深的印子。

  車輪沒有輪胎,就是純木頭的,真的是相當少見了。

  “楊寒他們幾個關里人并沒有回去,還在大富旅館里邊住著呢,說是等你回來要和你嘮嘮,嗨,我猜八成是還想買紅參。”

  “他們說還要買紅參了?”

  “那沒有,不過除了這事兒就沒別的事兒了啊。”

  夜空中有著薄薄的云彩在飄動,偶爾月光就被遮住了,不過四下里全是厚厚的積雪,白晃晃的能見度相當高。

  走到一半的時候。

  許虎還指著曠野,激動的喊了一句:“四哥快看,狐貍!”

  “哪呢?”

  許大海正哼著小曲兒悠然自得呢,問聲看去只看到一條灰影一閃而過。

  等許虎把獵槍從膀子上摘下來,狐貍早就跑沒影了。

  “狐貍皮可老值錢了,啐~可惜了的,讓他跑了。”

  “你一槍打過去,狐貍皮還能是整個兒的嗎?壞了的狐貍皮就不值錢了。”

  這年代的鄉里可沒有路燈,而且連鄉里也停電了,等牛車來到大富旅館的時候,只見里面也黑燈瞎火的。

  許大海跳下牛車,踩著厚厚的積雪往里走,咯吱咯吱的腳下一陣亂響。

  小伙計吳文正鏟雪呢,一些積雪被客人全踩實,踩硬了,相當難鏟。

  “海哥?你背著槍嘎哈去啊?要去打狼嗎?哈哈哈。”

  “你笑個屁啊,老吳在不?”許大海笑著說著話,伸手要摸他的腦袋,吳文連忙往旁邊躲。

  “在里面呢,電總是不來,正愁著呢。”

  進了屋,許大海借著蠟燭的光很快看到了老吳,后者坐在長條凳子上,微微趴在桌子上就像是要睡著了。

  許大海喊了他兩聲,要了6個酸菜豬肉的大肉包子后,就開口借錢。

  “老吳,手頭寬裕不?借我點兒錢唄?”

  “啊?你找我借錢?我還想找你借點兒錢花花呢。”老吳瞬間笑了,燭光映照在他的臉上,半明半暗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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