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長沒長眼睛啊，看路行嗎！”
頭頂響起一道尖銳的呵斥聲，顧嬌嬌下意識便道歉。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是我太心急。”
她想去追大叔，覺著他那樣自小衿貴的人，大約沒試過“典當”、“變賣”這種事，可一抬起頭，發現已經看不見對方的身影。
反而是終于看清了面前女人的臉。
“原來是你啊！”金小姐上下打量了她幾眼，忽然捂著嘴輕輕嘲笑了起來，“顧嬌嬌，我聽說辰哥就因為娶了你，所以被抓進去，連累薄氏集團都陷入危機。你這人霉運連連，只要挨著你都要倒霉吧。”
她沒理會，心里顧忌著大叔四下張望，卻沒發現他人影。
發覺自己說的話被直接忽視掉，金小姐臉色瞬間就變了，一把薅過顧嬌嬌，“你什么意思？到現在還敢瞧不起我？知不知道就算我現在派人弄了你，也沒人敢說話。”
“小賤人，三年前沫沫就不應該放過你。若非如此，她也不至于孤注一擲，讓自己嫁給那么個廢物，還放棄了辰哥——”
“辰哥那樣的人，如今竟也淪落到來變賣手表。”
金小姐越說越生氣，一雙眼死死盯著她，“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！”
說著便伸出手直接朝她甩了過去。
“你還想動手？”小姑娘自是也是有脾氣的。
她雖不想鬧事，可也不能平白被人欺負，當即揚起手，扣住了金小姐揮過來的手腕。
稍一用力，便要直接甩一巴掌回去的意思——
“好啊！你還敢還手？就憑你現在一個平民，沒有了辰哥照拂，你能掀起什么風浪！”
“敢還手，老娘就讓你和辰哥一塊進去作伴，反正他也廢了——”
女孩揚起的手伸到一半，因為金小姐最后的那句話而默默收了回去。
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還影響到大叔。
已經很難很難的局勢了……
可金小姐卻是個得理不饒人的，只要顧嬌嬌稍有弱勢，便就毫不猶豫地重重推了她一把。
顧嬌嬌踉蹌了幾步，整個人重重撞在了玻璃門檻上。
胳膊正碰在門把手邊緣處，讓她禁不住痛呼出聲。
“嘶！”
好疼。
“疼是吧？那天你怎么羞辱我的來著？仗著有辰哥撐腰，在我的店里鬧事！顧嬌嬌，你就是個喪門星，誰沾了你誰倒霉，往后這整個商場，你這種窮比就不要再進來了！”
“各位同行可都看好了啊，這人結婚第一天老公就被抓了進去，偌大一個公司面臨破產，都是因為娶了她！往后誰還敢做你的生意，誰做誰倒霉！”
眼見眾人議論紛紛起來，站在顧嬌嬌身邊的人也默默朝后退去。
金小姐更為得意，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，“喪門星，有本事你求我啊，求我我還能施舍給你一萬塊！夠你一個月工資了呢。”
“這女孩誰啊，真的和金小姐說的一樣邪門嗎？”
“要是沾了她就倒霉的話，咱們還是離遠點……”
“寧可信其有，不可信其無。”
周圍的人臉上盡都帶著嘲諷，讓顧嬌嬌的臉色一時間變得格外難看。
她實在待不下去，便終于低著頭，迅速離開。
“趕緊滾，有多遠滾多遠！別再出現在我面前。”
身后，還一直傳來金小姐尖銳的聲音。
隔著那么遠的距離，顧嬌嬌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，平白遭人羞辱的無奈，和胸中莫名的悶脹。
“怎么了？”旁邊陡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聲音。
她恍然抬起頭，視野模糊之中看見男人高大的身軀。
心中委屈不可抑制，下意識投入到他懷抱里。
薄彥辰垂下眸，神色也忍不住嚴峻起來，“我剛看見賣棉花糖的，心急追過去，這么一會時間，你出了什么事？”
棉花糖？
她驀地抬起頭，白生生透紅的眼兒在望見男人手里一大塊的棉花糖時，徹底繃不住了。
“你、你剛剛走那么快，就是去買這個？”
“是啊。我記得兜兜喜歡吃，是遺傳了你的。”
小姑娘一時尬住，嘴唇掀了掀不知想說什么，手里頭便已經被塞進去一只棉花糖。
男人溫聲哄著，“吃點甜的心情好一些。兜兜教我的。”
他自是不會承認，自己在學著那些蹩腳的哄人方式，而是盡數推到了兜兜身上。
顧嬌嬌眉眼里都格外干凈，到這時剛剛被人“欺負”覆上的陰霾之色，才徹底消失干凈。
她眼底情緒溫軟，一如過往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，纏繞在指尖許久不停歇。
“是很甜。”
舔了一口，棉花糖入口即化。
大叔其實記錯了。
她并沒有愛吃棉花糖的習慣，兜兜太貪嘴胡亂找了個借口，說他嗜吃甜食是遺傳，竟不想就忽悠了他。
薄彥辰低下頭，懶洋洋一笑，明明面臨破產邊緣，可渾身上下都格外輕松慵懶，透著一股子肆意。
就算是有心人見了，也完全不會將他和新聞里那個極其倒霉，破事纏身的薄氏集團董事長聯系在一起。
“走吧，回家。”男人順勢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肩。
驟然的靠近，碰到了她剛剛被撞傷的地方，讓顧嬌嬌下意識往后一躲。
“疼？”
薄彥辰敏銳察覺到不對勁。
畢竟剛剛離開店里時一切都還如常。
聯想到見到她時那張小臉蛋白生生又透著尷尬的樣子，男人便立刻覺察到問題所在。
黑眸立時瞇起。
“有人欺負你了。”
“沒有！”
顧嬌嬌幾乎是下意識反對，握住了他厚實溫暖的手掌，乖軟的臉蛋上扯開一抹溫柔的笑容，看起來格外輕松，“沒有呀，就是吃東西太專注，你忽然靠過來有點嚇到嘛。”
“是嗎？”
“嗯嗯，我們快些回去吧。有了這筆錢，要好好計劃下未來的生活。”
說著便主動拉著他朝前走去。
男人默不作聲跟在她身后，一雙黑眸在空隙之中回過頭，遠遠的便瞧見了逛街的金小姐。
他眼睛閃了閃，面龐上蔓開一抹森嚴冷峻。
“嬌嬌，我去趟洗手間。”
快到商場門口，薄彥辰忽地叫住她。
手指在兜里摸了摸，拿出一包煙，“十分鐘，順便抽個煙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小姑娘只覺著，從出事情開始，大叔抽煙的次數似乎多了起來。
原本為了避孕，他幾乎是半戒掉的狀態了。
空氣里透著些細軟發潤的氣息，女孩站在商場門口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流，并不知道不遠處的男人就在拐角處，漆黑如墨色的眼緊緊盯著她。
“對，是我。”薄彥辰撥通了一個電話。
手里的煙升起霧氣，同樣在吸煙區的其他人抓緊了時間站在門口就開始點煙，他卻慢條斯理地踱步到里側，對著手機里面的人，不疾不徐開了口。
“不用說這些客套話，我只問，我的要求能不能做。”
那邊的人窒住，等了半晌才試探著問，“薄總，您不是已經離職了嗎？聽說資產都被凍結了。”
天知道，他一個百貨商場的老板，原本和薄彥辰就是合作關系，那時候對方都還是個極明理的人，從不會干涉他的決策。
可現在人被架空、資產凍結，離開了薄氏集團還可能被查的情況下。
竟會忽然要求他關閉金家的店鋪？
薄彥辰抽了一口煙，緩緩吐出煙熏裊裊的霧氣，唇邊浮現出一抹笑容，略顯沙啞地開口。
“你要不要跟我賭一賭，我又沒有機會東山再起。”
“這——”
商場負責人正要說什么。
可手機里便很快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。
“這不明擺著是威脅人嗎？”他喃喃出聲，心里頭卻沒什么底氣。
就算是要宣傳破產、要進去蹲號子，可他仍舊不敢冒險。
畢竟……那可是薄彥辰啊！
……
顧嬌嬌等了十來分鐘，忽然就瞧見了一陣騷亂。
一樓她很熟悉的那家店，門口櫥窗里陳列著另外一條價值不菲的婚紗，一樣的奢華精致。
可就是這樣奢華的店鋪里，忽然闖入了幾道西裝革履的身影。
里面很快鬧哄哄的。
“我們怎么不合格了？明明都是按照商場要求做的……”金小姐尖銳的聲音從店鋪里傳了出來。
她順著好奇的人群靠近一些，遠遠地聽到人議論。
“聽說是被查了，讓閉店整頓。”
“什么原因啊，好端端的這么大一家店要求閉店……”
“消防不過關？還是門頭沒有按照規定設計。不記得了，挺倒霉的這人。”
顧嬌嬌聽著“倒霉”兩個字，有點反射性的背脊發涼了。
金小姐剛剛還說不能沾自己，誰沾誰倒霉，難不成就因為剛剛接觸了下，轉過頭她的店鋪就被查了啊？
“要是這種傳染法，那我還挺開心的。”
最好就是誰欺負她，誰倒霉！
“嬌嬌，嘀咕什么。”
“咦，大叔你回來啦。”顧嬌嬌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，再聞了聞男人身上無處不在的煙味，秀氣的眉瞬間蹙攏。
“這么短的時間里，抽了多少啊。”
“一支。”
她挑眉，看著男人正兒八經的神色，乖軟的小臉蛋搖了搖，“不信，這味兒得有兩三支了。”
薄彥辰黑眸微瞇，垂下瞥了她一眼，淺淺地笑著，“夫人火眼金睛。”
“嗯哼！是我鼻子靈。”
女孩子大多如此，聞不了煙味的人當真就一點都聞不了。稍一靠近，那些味道熏染出來，便叫人受不了。
一支和兩三支的味道不一樣，兩三支和五六七八支的煙味又不一樣。
程度不同，讓人受不了的味道也不同。
頓了頓，便還是揉了揉鼻尖，跟著男人身后一起離開。
薄彥辰去提了一輛車。
四十多萬的奔馳，用來代步。
又在附近溜達了一圈，買了一套一百多萬的loft公寓。
顧嬌嬌在他身后看著，一遍又一遍說不需要，可卻仍舊沒有拒絕成功。
差不多三百萬的錢，她覺著留下來的話，可以夠一家人好好生活很長時間。畢竟這個世界上，普通人想賺三百萬，也許要窮盡一生的時間。
她以為大叔知道情況艱難，可無論如何都沒想過，他會將這筆錢直接花掉。
“還剩下……三十萬了。”
說出口之后，顧嬌嬌才意識到，自己的聲音都那樣沙啞。
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，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僵硬無措的味道。
她手里拿著購車購房合同，還有一些價值不菲的首飾玩具，明明是該開心的，現在卻悶脹得喘不過氣。
兩人坐在剛提的新車內，顧嬌嬌低垂著臉蛋，貝齒緊緊咬著下唇，聽見他接通了一個電話。
“對，是我做的。怎么，金伯伯教女無方，我幫他管教還遭了嫌棄？”
“辰哥啊，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。哎喲我姐那情況你也知道，再惹到了你你就讓讓她唄，現在好了……她店被關了又得發瘋。你行行好放過我，我真的很難處置她。”
小金都快瘋了。
金家如今算是他當家，可爸爸還沒完全退呢。
爸爸別的都好，偏偏就疼姐姐，嘴里還說著如今金家的一切都是姐姐聯姻換來的，這份壓力一上來，小金根本不敢用強硬一些的手段。
“難嗎？”
薄彥辰嗤笑了一聲，唇角溢出一抹涼薄的笑。
“不難嗎？不難的話，辰哥你教我怎么做好了。”
男人冷眸微瞇，面上卻浮現出極森冷的神情，寒聲道，“有句古話叫，嫁出去的女兒，潑出去的水。”
小金立刻會意，“我知道了！”
他真蠢！
爸爸是心疼姐姐，舍不得讓她去國外。
可要是真心疼，當初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為了家族利益跳火坑。
嫁過去之前，姐夫的風評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！
爸爸一意孤行，姐姐自己也樂意，如今他們倆后悔了，卻要他來收拾這個爛攤子，那么他也只能是盡力而為。
掛斷電話，薄彥辰垂下眸，便看見女孩臉上狐疑的表情。
“剛剛金小姐的店被查，是你做的？”
薄彥辰不置可否，只是將車停在一邊，“我還有事，新房子你去收個房，早點搬過去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她不疑有他，便要下去。
剛打開車門，就聽見男人忽然補充了一句。
“照顧好自己。”
“嗯嗯。”她下意識應聲，等車子開走了才意識到這句話的奇怪之處。
他們兩個人現在都住在一起，分開也不過幾個小時，怎么還忽然交代上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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