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哭了一會兒，似乎是冷靜下來，從角落里慢慢走出來，一雙淚汪汪的眼盯著他們倆。
“洗，洗。”
她指著自己的腳，白色鞋底已然蹭臟。
“我領她去浴室。”
怕她們倆又出什么問題，厲寒辭主動從柜子里拿了新的浴袍，放進了浴室的架子上。
“自己可以洗嗎，先換這件衣服。”
女人擺擺手，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，大概是表示不換。
趁她進了浴室，厲寒辭叫了客房服務，讓人進來清理客廳，順便把其他可以摔碎或者尖銳的東西收走。
手機消息通知聲一響，他掏出手機看，發現是何存發來了有關瑞祥精神病院的消息。
“這家院所是瑞源集團旗下的產業，人員構成很簡單，三個醫生，十三個護士，有二十多位精神病患者住在里面。”
“至于您提到的那個女人，我想應該是晚晚小姐的小姨，具體的資料已經發給您了。”
聊天框內最下面一條，是個pdf文件。
“怎么了？”
見他的表情從淡然到震驚，沐晚晚好奇地湊過去，卻因防偷窺屏，看不清屏幕里的內容。
“她，應該是你的小姨。”
一道閃電劈到了腦門正中，沐晚晚驚得緩不過神來，呼吸都快停滯，以為自己是幻聽。
“你說什么？”
厲寒辭劃到資料里的一張姐妹合照，是穿著同色連衣裙肩并肩坐在草坪上拍的，黑白照片，那時候姐妹倆大概是上大學的年紀，背景是一扇富麗的鐵門。
“她是你母親的親妹妹，你的小姨。”
手機屏幕對著沐晚晚的臉，她顫抖著唇，眼中有淚水在打轉。
“難怪，難怪她長得跟媽媽好像……”沐晚晚吸了吸鼻子，看向浴室。
里面的人似乎是洗好了，擰開門赤著腳走出來，衣服還是那一套，只是腳洗干凈了，頭發也梳得順滑披在腦后，看起來清爽溫婉很多。
“腳。”
她指了指自己光禿禿的腳，是想要鞋子的意思。
沐晚晚拿了雙自己的帆布鞋給她，正正好能塞進去。
烏漆漆的雙眼盯著這雙鞋，反復回頭跺腳看，很是喜歡，指著鞋帶上一朵點綴的小雛菊，嘴里欣喜地喊著“花”“花”。
“我想替她辦出院，她是我的家人，應該要跟我一起生活的。”
沐晚晚心里一動，扯了扯男人的衣袖。
“要是你介意的話，我可以重新開一個房間跟她住。”
男人眉頭一擰，急忙表態。
“你在說什么！我怎么可能會因為這個讓你換房間，她既然是你的小姨，那就是我的小姨，也是我的家人。”
剛剛那一場鬧劇，仿佛沒有發生過一般，女人若無其事地在沙發上坐下，從塑料果盤里拿起一個蘋果，捧在手心里，也不吃，一臉欣喜地撫摸著。
兩人帶著她下樓，沐晚晚試圖與她聊天，但她只是抬起頭來笑笑，并不回應問題，蘋果還是小心翼翼地保護在手心里，也不知道要給誰。
根據導航的地址，他們又駕車到那座山上，精神病院在山頂處，占地非常大，有個草坪做院子，供病人散步玩耍。
已近傍晚，所有病人都已經集中到病房里，由看護安排著去洗澡，準備吃藥休息。
厲寒辭花了點小錢，順利開車進入了院子。
服務臺的工作人員已經下班，只有兩個看護坐在門口聊天，剛講到今早消失的一個病人，抬眼就看到兩個陌生人闖進來。
“你們是干嘛的？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，不接收病人了，請明天再來。”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護士站起身，同他們說道。
“我想給一個病人辦出院手續，她叫俞惜寒。”沐晚晚走進來，手里拿著一疊剛打印出來的資料。
“俞……她不是……”
護士看向同事，神情異樣地擠眉弄眼。
沐晚晚擠了一滴眼淚出來，委委屈屈地跟她們哭訴。
“不久前我在這座山里找到了她，發現她是我的親戚，聽家里人說，她已經消失好幾年了，好不容易找到了，想接她回去，一家人團聚。”
兩個看護有些動容，互相對看一眼后，輕嘆一聲。
“其實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發現她逃出去的，我們讓保安在山里找了一圈，都沒找到她，還以為她是迷了路，都準備報警了。”
年長的那位護士眼睛一轉，盯著沐晚晚手里的那疊東西問道。
“你想辦出院手續？東西都帶齊了嗎？我們病院一向重視患者想法，既然要出院，那得把醫藥費都結一下吧。”
她的口氣很不客氣，指了指服務臺的方向。
“小楊，你帶她過去結一下賬吧，我要去領下一個人去洗澡了。”
楊柳點頭，領他們走到服務臺，在電腦里搜索出俞惜寒的資料信息。
“這些年都沒人過來探望她，所以一直是欠費狀態，要補的醫藥費很多。”她好心提醒一句。
“沒關系，只要能辦好就行。”
沐晚晚將那疊證明身份信息的資料交給她，側了側身子，偷看電腦屏幕。
結賬界面并沒什么特殊內容，不過是在醫院吃了多少藥，算多少天住院費，攏共加起來不過十幾萬。
“我聽剛剛那個護士說要領病人去洗澡，你們這邊都是一個接著一個地去洗嗎？”
她好奇地問道。
“對，我們這邊管理比較嚴格，要讓病人們養成自律的好習慣，每天幾點干什么事情都會有規定，這樣大家工作生活起來都會方便很多。”
年輕看護解答著她的問題，接過資料翻了翻，敲打著鍵盤填入信息。
“俞阿姨性格很好，平時安安靜靜的不太愛說話，我也沒聽她提過有什么家人，還以為她的家人都不在這兒呢！”
鼠標按下確認鍵，她把資料還給沐晚晚，閑聊似的講了一些有關俞惜寒的情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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