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,協和醫院。
夕陽時分。
重癥監護室內,灑下幾分落日余暉,病床旁的心電監測儀,一直響個不停。
身穿病號服的中年男人,正躺在病床上,嘴唇發白,眼皮微閉,樣子十分虛弱。
門被推開。
一個濃妝艷抹,穿著紅色香奈兒新款長裙女人,朝這邊走來,身后跟著一個西裝律師。
“林楓,我剛才問過醫生,你恐怕活不出這個月,趁現在腦子清醒,趕緊把字簽了!”
女人用命令式的語氣說著,眼神充滿高傲。
林楓勉強睜開眼,看著眼前女人,嘴角泛著苦澀。
張珊,他的大學同學,也是現任法定妻子。
從他檢查出尿毒癥晚期,命不久矣,張珊三天兩頭就來醫院,不是陪伴照顧,而是他商議遺產分割的事。
十年婚姻,可笑的是,臨死前,他才看清對方真面目。
自始至終,對方就沒愛過他,平時賢妻形象都是假象,目的就是分錢。
“林楓,我已經請來紅圈所最有名的王律師,你若乖乖把千億資產,分我八百億,我念在夫妻情分,至少還能讓你安穩躺在醫院!”
張珊霸道說著,話音一轉:“否則,咱們下周法庭見,你覺得以你現在這副身體離開醫院,還有命活嗎?”
王律師拿起一份文件,遞交在林楓面前:“您的妻子張珊女士已經將您告上法院,這是律師函。”
林楓笑了笑,看著這一切,透著幾分自嘲。
他從商十年,成為有史以來,最年輕的世界五百強董事長,到頭來,竟落得這么一個結果,真是可悲!
他無兒無女,沒有朋友,唯一妻子,竟還要將他告上法院。
想到這。
林楓面無表情:“我的遺產你們就不要想了,遺囑我早已立好,并交給公證處,我死后,所有錢全部用來扶貧。”
“林楓,你找死……”
張珊聽此,面色猙獰,張牙舞爪,眼看就要掐住林楓脖頸。
關鍵時刻。
主治醫生進來:“胡鬧,你們這是想干什么?”
這一聲喝斥,嚇得張珊急忙收回雙手,然后憤恨瞪了林楓一眼,氣沖沖離開。
王律師立刻跟上。
主治醫生看向林楓:“林先生您沒事吧?”
林楓搖搖頭,繼而問道:“對了醫生,最開始你不是說我只能活三周不到嗎?可現在我已經躺在醫院一個月了,這是怎么回事?”
主治醫生猶豫一下:“也罷,既然您問起,我就把真相都告訴您。”
“半個月前,你癥狀加重,陷入昏迷,正好一位小姐檢查出來,她的腎源跟您十分匹配,在她的同意下,醫院立刻為您做腎移植手術。”
“手術十分成功,但好景不長,您另一個腎也出現問題……”
主治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,轉移話題:“我們之所以不告訴您這件事,是那位小姐的要求。”
“剛才她來過,知道你無法挽救,讓我把這本子的內容念給您聽。”
當主治醫生拿出一個泛黃的日記本時。
林楓瞳孔一縮,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,猶如潮水般涌現出來。
“1999,12/31,林楓這個傻子主動請我看電影,莫非腦子開竅了?”
“2000,3/20,這個傻子考試作弊,結果被老師發現,回家挨訓,肯定不知道是我告的狀,嘻嘻嘻!”
“2001,7/25,這個傻子還算爭氣,跟我考上一樣大學,好期待接下來的大學生活呢!”
“2002,6/5氣死我了,他…他竟然跟王珊談戀愛了,怎么會有人瞎了眼,看上這個傻子!”
“2003,4/1,好煩,他們咋還沒分手,天天在我面前秀恩愛,害得我失眠好幾天!”
“2004,8/1,畢業了,可他們竟然結婚了,但跟我有什么關系,我才不參加這個傻子婚禮。”
“2004,8/1,可我要不去,這個傻子會不會失落?算了,還是去一趟,祝他們幸福吧!”
“……”
“2014,8/11,為什么,為什么老天要這么對他?尿毒癥晚期,我該怎么辦,怎么能救好他……”
“2014,8/20,萬幸的是,我的腎跟他十分匹配,不知道這是不是緣分,只要能救好他,別說付出一顆腎,就是心臟,我也無怨無悔。”
“這個傻子,應該不知道我的腎,跟他的身體連在一起吧,這樣也好,我們總歸能以另一種方式,在一起了。”
當醫生讀到這里,林楓早已淚流滿面,他聲音沙啞:“不要再讀了……”
對他來說,日記每一句內容,都像是一把刀子,一刀刀捅向他的心臟。
原來她一直都在。
唐輕瑤。
這個刻在記憶深處的名字。
他們是青梅竹馬,小時候最好的玩伴,一起上下學,一起玩鬧,這樣持續到大學……
他本以為,這種關系能持續一輩子,但自從他結婚后,唐輕瑤便再沒出現過。
甚至換了電話號碼,住址,好似人間蒸發一樣。
對這件事,他還一直生對方悶氣,認為對方沒把他當朋友。
卻不知,是他傷了對方的心,無聲的離開,已然是對方最后的體面。
“噗嗤!”
一口鮮血噴出。
林楓意識已然開始模糊,劇烈情緒波動,令他生命特征迅速下降,直至意識消失最后一刻。
他的內心被悔恨填滿。
唐輕瑤,若有來生,我一定不會錯過你。
下一輩子,讓我守護你到老。
……
“林楓!”
“你到底還想不想念了,天天上課睡覺!”
“今天你要不給我一個合理解釋,就叫你父母來教導處,討論一下休學問題!”
一道河東獅吼般咆哮響起。
班主任氣得怒容滿面,抓起一把粉筆頭朝昏睡的林楓臉上扔去。
“嘶!”
林楓吃痛,捂著被粉筆頭砸中的腦袋,迷迷糊糊醒來。
看著眼前,既陌生又熟悉的場景,他微微一愣。
什么情況?
他不是躺在重癥監護室里,怎么出現在課堂上?
還不等他搞明白。
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,自第一排響起。
“老師,我昨晚幫林楓復習功課,可能太晚了,所以他今天上課才打瞌睡。”
“這件事我有一半責任,你要開除他,就連我一塊開除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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