燼天一個人坐在競技場的貴賓室內,卻是怎么都高興不起來,邊上有侍者送東西過來,“神官大人,這是公子向您的賠罪,他臨時借走七姑娘,有要事。”

燼天冷著臉打開盒子,一看是一瓶桃花釀。

他冷笑,“他倒是舍得。”

中州桃花館的桃花釀,千金難求。

而這也是燼天唯一喜歡的酒。

可燼天把盒子合上,十指交叉,淡聲道:“不必了,我就在這里等他把人還回來。”

走了一個姜落言,來了一個冥夜。

這丫頭身邊真是不缺人。

不過想及冥夜最近在中州鬧得沸沸揚揚的劫獄事件,燼天倒是有些明白他要叫蘇七做什么了。

可這丫頭……能治嗎?

燼天皺著眉頭。

……

蘇七跟著冥夜到了之前熟悉的走廊,走廊盡頭,是一座門。

門后,是一座傳送陣,搭乘傳送陣,一同前往了地下賭場的三樓。

三樓就是弧光界,一大片虛無的空間里漂浮著一間間房門,每一個房間門都長得一模一樣,但名字并不同。

隨著流光,房門還在不斷地變幻著。

每個門的名字都是由十二個時辰定的,平常他們都是走的辰時門,可以進入冥夜的書房。

可這一次,冥夜換了。

他越過十二個時辰,進入了空間內部,這里,是四季。

他伸手推開了春天的門,回頭看向了蘇七,“你跟我來。”

蘇七跟上,兩個人穿過了春天的傳送口。

抵達了一片山谷。

春意盎然,竹海婆娑。

如果不是這溫暖的天氣,叫蘇七知道這里不是晉城,蘇七都要以為這是慈安寺后山了。

但這里春意更濃了一些。

冥夜摘了面具,這會兒已經有些緊張,他深吸口氣,“她膽子比較小。”

蘇七明白。

她原以為能讓冥夜如此重視的人,會是心上人,可當看到了坐在門前紡絲的女子,蘇七覺得這確實是心上人。

放在心上的親人。

女子看起來年紀不算很大,但膚色很慘白,似常年沒見過陽光,身著白色的長裙,腳上沒有穿鞋,赤足踩在草地上,平靜地弄著紡織機。

可紡織機上,什么都沒有。

但她卻一下又一下地重復著紡絲的動作。

冥夜蹲在她身邊,輕聲喊:“娘。”

女子聽到這話,卻無比厭惡地說,“滾開,我的夜兒早就死了,他早就死了!”

她把梭子用力地扔了出去。

“滾出去!”

冥夜眼圈一下子就紅了,可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一切,只是把梭子撿回來,放在女子的手里。

女子冷眼盯著冥夜,“離我遠點。”

冥夜只能退開兩步。

女子這才平靜下來,又開始織布。

冥夜看向了蘇七,蘇七也在打量著女子,總覺得她身上的氣息十分混雜,蘇七不確定地問:“她是……妖族?”

冥夜身子繃緊,但還是點頭了。

蘇七陷入了沉思。

怎么會有妖族,擁有如此完美的人族氣息。

云牙:“她身上的妖骨,被人抽走了。”

蘇七詫異:“抽走了妖骨?那豈不是……成為了廢人?”

云牙聲音沉重,“嗯,而且她一定是經歷了什么,才會變成這樣,這種完美,是病態的,是人為的,不是自然的。”

蘇七心頭也是一沉。

拿妖抽妖骨,逼她做人。

這怎么看,都不是一個正常人會做的。

女子非常抗拒冥夜的靠近,蘇七便讓冥夜在旁等著,她自己試著靠近。

而對蘇七,女子像是沒看見一樣,只是在做自己的事。

蘇七把小小的龍須草探出,探在了女子的脈象上,女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,好奇地看來,目光落在蘇七的身上。

充滿了孩童的天真。

蘇七被這雙眼睛看著,都覺得很神奇地放溫柔了語氣,“我幫你看看,好嗎?”

女子沒有抗拒。

蘇七便探了脈,脈象溫和,并沒有任何不正常,但丹田空空,沒有內丹,是個尋常人。

蘇七試圖用神識之力查探女子的元神,卻發現有禁制,鎖住了女子的元神。

紫色的光芒被困在囚牢內,似乎是被什么東西牢牢地困住,蘇七的元神之力正要探入。

云牙這時喝道:“收回!”

蘇七當即收了回來,可同時間,這一道囚牢似乎感覺到了冒犯,猛然襲了出來。

但蘇七手腕間的桃花靈紋陡然亮了起來,化去了那一道攻擊,蘇七甚至能夠聽到了那一聲傲嬌的輕哼。

你也配?

元神攻擊消散。

桃花靈紋恢復正常。

而蘇七已經順利地退出了女子的識海,臉色也跟著一沉,“玄圣封印。”

這是玄圣氣息。

冥夜這回也察覺到了不對,當即上前,查看昏迷過去的女子還有臉色難看的蘇七。

蘇七看向了他道:“她元神被人下了封印,記憶被困了,不,應該說,是被洗了。”

冥夜僵住。

“怎么會。”

蘇七皺著眉頭,“我知道的不多,但從我剛才查看過她的元神氣息,她的元神被人生生切割成了兩半,一半已經散成了流光,一半被封,這個下手的人,應該是封了她的記憶,保留了她另一半的元神,可不知道什么緣故,她求死之心強烈,另一半元神爆了,所以記憶紊亂,可另一半因為有禁制,反而好好的。”

“我這么說,你能理解嗎?”蘇七問。

冥夜臉色越來越蒼白。

蘇七看他,“怎么了?”

“我……母親,”冥夜咬著唇,“嫁過人。”

蘇七愕然。

“也生過一個孩子,但我的哥哥被人殺死了,她被困在深淵很多年,是我父親路過出手救了她,可她深陷在記憶里出不來,我父親就封了她的記憶,一開始……也相處過一段不錯的時光,還有了我,可中州一次祭祀,我母親去看了,突然受了刺激,就想了起來,然后就……”

冥夜哄著眼圈,“瘋了。”

蘇七看了看眼前的女子,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冥夜,這種情況比她想象得棘手啊。

不僅要修補元神,更殘忍的是,還要解開封印,讓她恢復以前的記憶。

因為這是根。

那就必須從這里根治。

這情,怎么就這么麻煩啊!

蘇七嘆氣,還是如實說了,“如果要讓她恢復,第一件事就解開封印,要讓她恢復記憶。”

冥夜身子微顫。

蘇七看著女子,“你至少要讓她知道她自己是誰吧。”

冥夜抱著自己的母親,眼眶有淚,“我知道,她叫紫衫,是我的母親。”

蘇七:“……”

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