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眾人緊張的手心出汗。

會來嗎?會有人來嗎?

噠噠的馬蹄聲,捏緊了民兵的心,他們偷偷抬起頭,望過去。

為首的人戴著玉冠,劍眉星目,身上是織錦長袍,繡有云紋。

見他看過來,民兵立馬低了頭。

這等高貴的人物,不是他們能直視的。

馬蹄聲停了。民兵心里忐忑,他們是不是冒犯了人家?

“能從庾縣打到會寧縣,本王可不信你們是鵪鶉,呂興志,帶本王瞧瞧大家的風采。”楊束朗聲道。

“秦王?你是秦王!”有人驚呼出聲。

“出來的急,下次本王從衣櫥里挑件蟒袍,方便你們辨認。”楊束笑道,語氣隨和。

呂興志定定看著楊束,秦王和傳聞一樣,坦蕩赤誠,并不會因你出身低,就輕看你。

“參加王上!”呂興志跪了下去,其他人反應過來,紛紛跟著。

“這些年,受苦了。”楊束將人一個個扶起來,明明都是青壯,手面卻粗糙如老翁。

眾人鼻頭一酸,險些落下淚來,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覺得他們辛苦。

“王上……”

萬般言語想訴說,但話剛出口,哽咽不能語。

“本王懂。”楊束嘆氣。

“苦啊。”

再難都沒流過眼淚的一群漢子,這一刻,哭成了孩子。

“往后日子會越來越好。”楊束抓了抓他們的手臂,一臉堅定。

“謝王上。”漢子們雙膝跪地,對著楊束咚咚磕響頭。

“把人扶起來。”楊束招呼身后的秦王衛。

呂興志抹了下眼角,領楊束去看大部隊。

“你做的很好,開倉放糧,未拿百姓一粒米,屠刀只對守兵,沒有傷民之舉。”楊束放緩腳步,同呂興志走在一處,夸贊道。

“草民只是將自己代入成秦州的衛兵。”

呂興志擠出笑,面對楊束,他是有些緊張的,秦王看著年歲不大,但氣場是真的強。

“早在你們來之前,本王就和許刺史商討過,數百里投奔,情意深重,必須厚待。”

“但秦州剛征了十萬兵,現階段是容不下了。”

呂興志眼底劃過抹失望。

“王上,可否……”呂興志想爭取爭取,就這么回去,這數萬人難免會有怨氣,哪怕安排他們開鑿河道也是好的。

“不過邊境,正是需用人的時候。”

“本王想開創盛世,但散兵提供不了大的幫助,呂興志,你敢去嗎?”楊束停住腳步,看著呂興志。

“草民,草民敢!”呂興志沒有任何猶豫,如今并無戰事,秦王絕不是讓他們去送死,而是要將這伙子農夫變成能保家衛國的兵。

“不愿的,讓他們去衙門登記,本王會給他們安排工作。”

將情況講述明白,楊束目光遠眺,“這幾日,先休整,晚間,會有人過來,跟你講秦州的律法。”

“草民定約束好他們。”呂興志保證道。

“確實很苦啊。”

楊束腳步緩了緩,他視線里,全是骨瘦如柴穿著破舊衣衫的男人。

“冬天也是這么熬?”

呂興志苦笑,“朝廷賦稅重,縣令毒如虎,家里哪尋得到棉衣。”

楊束沉默,當一大批頭大身子細的人站在你面前,視覺沖擊是非常大的。

不用任何語言,你就能感受到他們的苦難。

原來人,真的會吃不飽飯。

“是秦王!”

不知誰喊了聲,隊伍瞬間激動了。

“秦王!”

民兵們紛紛下跪,對著楊束磕頭。

“都起來!”楊束高聲喊。

“往后,庾縣、幽縣、儷城與秦州一體,秦州有的,你們都會有。”

“許刺史已經出了城,不日抵達庾縣。”

“第一批米糧共三十車,后日到幽縣。”

“木材,瓦塊也都在運,暫指派五百工匠。”

“現階段,本王承諾不了太多,但本王能保證,讓你們住的安心,吃飽飯。”

民兵們嘴唇蠕動,剛離開地面的膝蓋再次重重落下,“王上萬歲、萬歲、萬萬歲!”

“萬歲萬歲萬萬歲!!!”

“萬歲萬歲萬萬歲!!!!!!”

民兵們不斷重復,他們從庾縣來到會寧縣,求得不就是個活路,秦王不僅給了,還給出了他們不敢想的,就是讓他們即刻死了都甘愿。

楊束拍了拍呂興志的胳膊,邁步走了。

他不離開,這喊聲不會停止。

“王上,孟漳求見。”牌九靠近楊束,開口道。

楊束筆一頓,抬起眸,“快請。”

這可是許靖州特別交代的人,能力肯定不用質疑。

現在就看性情了。

不多時,一個頭發斑白的老者在牌九的帶領下進了書房。

“參見王上。”孟漳躬身行禮,眼下雖有疲態,但衣衫整潔,帽子端正,不見絲毫差錯。

就表象看,是個嚴謹的。

楊束把人扶起,“許刺史離開秦州前,再三叮囑本王,一定要禮待先生。”

孟漳笑了笑,退后一步,再次行禮,“老朽愿盡綿薄之力,助王上穩固社稷。”

楊束微愣,這么順利的?

不會被人假冒了吧?

楊束哪里知道,他在民兵前講話時,孟漳就在圍觀的人群里。

一個不擺架子,敢當眾作出承諾的君主,再差又能差到哪里?

最關鍵,楊束不光是說,他還實際的做了。

這反臣,當的。

孟漳上來就認主,把楊束整不會了。

大舅子,是這個人沒錯吧?你丫的怎么不留幅畫!

“先生坐,許刺史跟本王說,先生曾在吏部任職,可巧,我這會正頭疼呢。”

楊束拿來本冊子,“賈舉,此人年少有才,及冠后,考上進士,曾在大理寺任職,能力有,但他不修邊幅,頗邋遢。”

“最重要,他觸犯了秦州的律法,在監牢關了半月,前兩日才放出來。”

“先生,我該不該授予官職?”

孟漳沒說話,仔細看賈舉為官時所經手的案子,約莫一炷香,孟漳才開口:“王上,此人可用。”

“他是靠能力入的大理寺,經手的案件,幾乎無差錯。”

“不能因其形貌、小錯,而不顧大節。”

“不算小錯,他打人下狠手。”楊束道。

“王上,大理寺、刑部、御史臺,這幾處的官員需有鋒芒。”

楊束笑了,應該不是冒名的。

“是本王狹隘了。”楊束一副受教的姿態。

“住處已為先生安排好,先生先休息,等解了趕路的疲乏,我再與先生細聊。”

楊束喊牌九,讓他帶人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