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家,宮鳳凰先給朱志遠泡了茶,她自己又去換了一身衣服。

天氣在點涼,外面有太陽,穿無袖的裙子勉強可以,到家里卻不行。

宮鳳凰換了一身淺紫色的長衣褲,休閑款,但在腰間收了一下,這讓她的腰臀顯得更加的曲線玲瓏。

“稍等。”宮鳳凰對朱志遠嫣然一笑,還真是親自下廚。

她手腳麻利,二十分鐘左右,就弄了四菜一湯上來。

她又拿了一瓶紅酒來,給兩人都倒上酒。

她舉杯,道:“朱老師,這一杯,我先謝謝你,實話說,我真是給成廠長纏得怕了,你這一次,可是幫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。”

想到成光輝先前和她對峙的場面,朱志遠也不由得好笑。

他和宮鳳凰碰了一下,干了一杯。

宮鳳凰再又倒酒,第二次舉杯:“這一杯,我自己干了,請朱老師為我解惑。”

她說著,一飲而盡,還把杯底倒過來,看著朱志遠,妙目中帶著幾分俏皮的意味。

她這個眼神,又嬌又媚,女人味十足。

這就是個妖精。

朱志遠微微一笑,夾了一筷子菜,送到嘴里,慢慢的嚼了幾下,道:“你幫我升職,甚至還搭上自己,我卻仍然不愿意,你知道為什么嗎?”

“為什么?”宮鳳凰眼中滿是好奇:“是因為我不漂亮嗎?”

朱志遠瞟她一眼,嘴角帶笑:“錯,你可以再猜一下。”

“嗯。”宮鳳凰微微扭腰:“我猜不到嘛。”

她年紀比朱志遠大,說起來也是朱志遠的領導,但她這個動作,卻是帶著了幾分撒嬌的味道。

朱志遠身子后倚,靠在椅背上,淡淡的看著宮鳳凰,道:“因為,不算今天,你只能活五十一天了。”

“什么?”宮鳳凰愣了一下。

她怔怔的看著朱志遠,朱志遠也看著她。

朱志遠的眼光,給她一種很怪異的感覺,就如夏日午夜的星光,寂寥,幽深,神秘。

宮鳳凰身子同樣后靠,她笑了一下:“五十一天,也就是說,我無法活到08年。”

“嗯。”朱志遠點頭:“你會在元旦新年的鐘聲里,自殺。”

如果是別人這么說,宮鳳凰一定會冷笑,或者干脆一杯酒潑到對方臉上。

但朱志遠這么說,她沒有笑。

“為什么?”她問,眼光緊緊吸著朱志遠眼眸。

“因為你被紀委抓了。”朱志遠道:“雖然你事前得到了一點風聲,做了很多準備,但仍然無法掩蓋,而驕傲如你,不想坐牢,不愿給人嘲笑,所以選擇了自殺。”

“我確實不喜歡坐牢。”宮鳳凰點頭,嘴角慢慢帶起了一點笑意:“你知道我死的時間,那你知道,我是怎么自殺的嗎?”

“你用衛生巾自殺的。”

“嗯?”

本來在嘴角慢慢漾開的笑意,驀地收斂,宮鳳凰眼光一凝,死死的盯著朱志遠。

朱志遠的話,她其實是不信的,或者說,就算信了三分,也有七分不信,她收錢都在國外,國內做的事情雖多,但都可以找到借口。

她自信,想憑這些來抓她,沒那么容易。

但朱志遠這句話,卻把她震了一下。

朱志遠注意到了她表情的變化,淡淡一笑。

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。

他用裝神弄鬼的手法,終于拿下了娜佳,而宮鳳凰這個女人,比娜佳更復雜。

娜佳雖然是燕子學校出來的,但心態其實比較簡單,就是幫著布拉格他們走個私,賺點兒錢,沒有太多的想法了。

直到朱志遠出現,才激發她的野心。

而宮鳳凰不同。

宮鳳凰出身好,長得好,她一起手,就有一個可以讓她肆意騰挪的平臺,并且干得相當漂亮,折騰得風生水起,甚至給人稱為金融女王。

這讓她極驕傲,極自我,極自負。

別說女人,就是大部份男人,她都不看在眼里。

而偏偏,她身上一堆的麻煩。

朱志遠本來是不想摻和她的事,是真的怕麻煩,但即然想要插一腳,那就必須控制她,讓她老實一點。

否則,他會給她拖下水,一個不好,就有可能萬劫不復。

但要壓制宮鳳凰這樣的女人,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。

他憑什么呢?

其它方法都是不可能的,他惟一的倚仗,就是跟對付娜佳一樣,以自己的前知,震住她,壓服她。

“你借著女人的特殊性,要了一包衛生巾,你把衛生巾吸了水,活活把自己捂死了。”

宮鳳凰眼光死死的盯著朱志遠,但朱志遠注意到,她的手抖了一下。

“你擔心自己給捂得迷迷糊糊后,手會下意識的把衛生巾扯掉,你就用內衣帶子綁住雙手,躺下后,雙腳從雙手間穿過去,這樣,手到了背后,給身子壓住了,想扯也扯不下來。”

“你又想到,憋急了可能會翻身,衛生巾會掉,你又在衛生巾上加了帶子,做成口罩的樣式,就這樣,活活捂死了自己。”

“而你這個死法,是學自紅色諜王,金無怠。”

聽到最后三個字,宮鳳凰騰地站起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她盯著朱志遠,全身顫抖,卻不知要怎么說下去。

朱志遠說的,就是她為自己做的最后的選擇。

“可他是怎么知道的?”她心中驚濤駭浪:“他看了我的日記?沒可能啊。”

她看著朱志遠,朱志遠也看著她,

他的眼光,淡而冷,遠而深,明明就坐在面前,卻好象,隔著千萬億光年。

她做投資,手中抓著億萬資產,自然有無數的人打主意,這中間,也包括一些神棍。

但那些神棍一眼就能給她看穿,根本忽悠不了她。

但眼前這個人,卻讓她靈魂顫栗。

宮鳳凰只覺全身發冷,她情不自禁的退后一步,膝彎在沙發上一撞,她腳一軟,坐倒在沙發上。

她緩了好一會兒,抓起酒杯,一口把杯中酒喝干,眼晴閉了一會兒,睜開。

“我還有救嗎?”

她其實有很多話要說,但最終說出的,卻是她最不想說的一句,因為這一句,太軟弱了,不合她的性格。

潛意識中,她的心志,已經被震撼了。

朱志遠把她的神情盡收眼底,知道已經有七分把握了。

他神情不變,道:“我本來實在不想摻合你的事,但又突然變卦,你知道為什么嗎?”

宮鳳凰眼光閃了一下:“是因為成廠長?”

她確實厲害,哪怕心神震撼,卻仍然有著敏銳的思維。

“對。”朱志遠點頭:“你死得古怪,消息傳出,別人只是議論紛紛,但成廠長不同,他帶著一幫殘疾人,直接沖了紀委,他一只手把紀委書記頂到窗口,要紀委給他一個說法,否則,他就要跟紀委書記同歸于盡。”

“老成。”宮鳳凰眼中的神情,不知是喜是悲:“我活了一世人,最后竟然是一個殘疾人為我出頭嗎?不過這確實是老成能干出來的事情。”

“然后呢?”她問:“老成沒事吧。”

“他是英雄,還是殘疾人,他還帶著幾百個殘疾工人,誰能拿他怎么樣?”朱志遠微微笑了一下:“這不是美國,不是資本當家,省委書記親自出面跟他保證,一定查個水落石出,他才放手。”

“然后呢?”宮鳳凰問。

“成廠長把人帶回去,但他自己,每天早上八點,他穿著軍裝,戴著軍功章,在省委大門口,敬禮三分鐘,然后才離開,誰勸也不聽。”

“老成這人。”宮鳳凰終于笑了:“他是有點兒賴皮的。”

賴皮不是好詞,但這會兒在她嘴里說出來,卻滿是欣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