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志遠看著他兩人對話,有些好笑,他估計,這樣的對話,兩人已經不止一次了。

宮鳳凰是個個性極為鮮明的女子,而這個成光輝,也差不多。

“成廠長,你們這個廠,如果調到最大產能,一年的產量有多大。”朱志遠問。

“再大產量又有什么用。”成光輝沒精打彩,看一眼朱志遠,見朱志遠眼光炯炯的看著他,他提起精神,道:“我們這條生產線,再調一下,還可增加幾萬套,三十五六萬吧,再多,就要加生產線,加人。”

“行了啊。”宮鳳凰插嘴。

“我知道。”成光輝身子又塌下去了:“就現在的都賣不掉了,以后廠子越來越多,農村里現在就快沒人了,也更沒人買雨靴雨披,以后可怎么辦啊?”

他嘆著氣,又對宮鳳凰道:“宮總,說真的……”

“不行。”

不等他說完,宮鳳凰直接回他兩個字。

“國家的錢,你投哪里不是投啊。”成光輝急了。

“國家的錢也是錢,也要賺錢的。”宮鳳凰道:“我投你這里,虧本,投別人那里,一塊錢可以賺兩塊,甚至十塊,百塊。”

“我們改行搞燈具生產線,肯定賺錢。”成光輝拍胸膛:“我給你立軍令狀。”

“我不是你那二貨團長。”

“宮總。”成光輝急得瞪眼,宮鳳凰卻不理他了。

朱志遠終于忍不住笑了。

宮鳳凰眼光轉到他臉上,妙目流轉:“對了,我們朱處可說要教我做事的啊,開課啊朱老師。”

“好。”朱志遠哈哈一笑:“同學們稍等啊。”

他說著,走了出去,到外面走廊上。

宮鳳凰眉頭微凝,看著他背影。

成光輝眼光卻在宮鳳凰和朱志遠身上轉來轉去,他先前聽了朱志遠和宮鳳凰的對話,感覺這兩人的關系,好象不太正常,至少不象正經的上下級,倒有點兒狗男女調情的味道。

朱志遠到外面,掏出手機,打了娜佳電話。

電話響了幾聲才通,娜佳聲音還有些迷糊:“喂。”

“懶婆娘,還沒起床是吧,太陽曬屁股了。”朱志遠調笑。

時差的原因,這邊是上午,那邊還是凌晨,娜佳生活習慣不錯,但一般也要七點左右才會起床,這也是朱志遠為什么先要來成光輝廠里轉一圈,把時間拖一下的原因。

“太陽還沒出來。”娜佳在那邊吃吃的笑,帶著點兒媚意。

“太陽雖然沒出來,但我看到你光屁股了。”朱志遠笑。

娜佳也在那邊吃吃的笑,更媚了。

調笑幾句,朱志遠道:“娜佳,你那邊的雨靴雨衣橡膠手套之類,好銷不,是個什么價?”

“這個我不怎么了解啊。”娜佳道:“你怎么問這個。”

“你查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娜佳答應下來。

沒多會,她回道:“我們這邊,一雙雨靴,售價是三到五百格里夫納,如果是歐美貨,還要貴一點,看品牌。”

“嗯,雨衣呢。”朱志遠問。

“雨衣也看品牌,一千到五千之間。”

“相差這么大?”朱志遠有點兒驚訝。

“歐美品牌貴一些。”娜佳道:“橡膠手套大約是一百到兩百,這個相差不大。”

“那如果是你來供貨,你覺得有市場不?”朱志遠問。

“我供貨肯定有市場啊。”娜佳笑:“無論什么東西,只要價格低,就一定有市場。”

朱志遠一下子樂了。

是啊,無論是什么,哪怕就是石頭沙子吧,只要價格低,就一定有市場。

而娜佳有走私渠道,她出貨,價格一定低。

她缺的是貨,前蘇聯重工業不比西方差,輕工業卻非常差,沒辦法,那緯度,那氣候,天生就不適合搞輕工業。

可朱志遠不缺貨啊。

而且朱志遠的貨,非常便宜,哪怕走正規渠道,過海關,交稅,都要便宜得多。

格里夫納和人民幣的比價,是一比五。

以雨靴為例,那邊的普通貨,最低價三百格里夫納,相當于人民幣,也就是六十塊左右。

而成光輝的出廠價是多少呢,看大小,四到六塊之間,也就是,十倍的差價。

娜佳拿到手,翻五倍,三十塊一雙賣出去,有沒有人要?

絕對有,而且肯定是爆搶。

就跟那邊的卡車,跑這邊來,便宜三萬塊,分分鐘搶爆一樣。

“市場有多大?”朱志遠問。

“無限。”娜佳道:“烏克蘭,俄羅斯,以及東歐甚至是西歐,我們都可以進去,只要價格低,當然,質量不能太差,對了,你給我的罐頭,很好,非常好,我現在一天吃幾個。”

“當心變成小胖豬。”

“嗯。”娜佳在那邊撒嬌:“變成小胖豬你也要愛我的。”

“當然。”朱志遠沒有絲毫猶豫:“我喜歡你胖一點,尤其是屁股和胸。”

娜佳就在那邊吃吃的笑,甚至微微有點喘了。

“娜佳。”朱志遠認真一點:“我這邊,有十萬套雨靴雨衣橡膠手套,我的想法是,打包賣,一套,我給你的供貨價,一千格里夫納,你看怎么樣?”

“一套,一千格里夫納?”娜佳吃驚。

“是的。”朱志遠道:“單獨一件,可能還沒那么好賣,而做為雨具,本來就可以成套的,那么一套三件,顧客肯定會更喜歡。”

“當然。”娜佳道:“尤其是價格低,真的是一千格里夫納三件套嗎?”

“當然是真的。”

“太好了。”娜佳興奮的叫:“我要,我要好多。”

說到后面,又帶著水意了。

現在場合不太對,雖然朱志遠說的是烏克蘭語,但終究是不太合適,沒再跟娜佳調笑,大致定下來,他就掛了電話。

進辦公室,宮鳳凰成光輝都看著他。

朱志遠對成光輝道:“成廠長,如果是三件套,就是說,一雙雨靴,一件雨衣,一雙橡膠手套,同碼,合起來的價格是多少。”

“三件套啊。”成光輝稍微想了一下,道:“大人和兒童,男人和女人,體形不同,用料不同,價格也稍有區別。”

他微一沉吟,道:“平均下來,一雙雨靴,五塊左右,量大,四塊七八也可以,雨衣的話,平均十七八塊吧,手套便宜一點,兩塊左右。”

“就是說,平均下來,三件套,二十五塊?”朱志遠問。

“對。”成光輝點頭:“如果量大,還可以便宜個塊兒八毛的。”

“十萬套這個量怎么樣?”朱志遠問。

“多少?”成光輝眉毛很濃,這時那對粗大的眉毛猛地一掀,一臉訝異的看著朱志遠。

“十萬套,三件一套。”

“這么大量,二十三塊,不,二十二塊我可以給你。”成光輝急叫:“另外,我還可以給回扣,十萬套,五萬塊。”

他說著又問:“是誰要,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量啊?”

“出口。”朱志遠笑了一下,見宮鳳凰也在看著他,但他沒有去看宮鳳凰,道:“二十五塊不行。”

“我說二十二塊的。”成光輝急叫。

“不行。”朱志遠搖頭。

“再低,我們就沒錢賺了。”成光輝臉都紅了:“朱處長,是真的,我們廠都是殘疾人,也還是要個生活費的。”

朱志遠不說話,就看著他。

成光輝身子扭了一下,看一眼宮鳳凰,一咬牙,道:“最低價,二十塊零五毛,我另外單獨給八萬塊回扣,可不可以?”

果然,這濃眉大眼的退伍軍人,曾經的戰斗英雄,進了商場,也還是比較奸啊。

朱志遠前世在商場滾了十六年,什么人什么手段沒見過,他估計,成光輝這個樣子,還是在演,應該還可以壓價。

一個最簡單的原因,成光輝這家廠,工人都是殘疾人,不交稅的,甚至有補貼。

他的成本,天然比別人要少一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