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“當然當然。”梅書清點頭:“不過我們縣里為了立項,是有一筆資金的,不會讓你白搭人情。”

布棋也點頭:“是的,我們不會讓出力的同志流血又流汗,這方面,我們是有所考慮的。”

“不好操作啊。”朱志遠還是推拒。

他這就是釣魚。

他知道老洞縣這條路明年能修,那么,無論他找不找得到人,都可以在中間插一腳,讓布棋領他這個人情。

這是投機取巧。

但這世上的成功者,就是要善于投機,善于取巧,善于借勢。

再說了,他又沒害人,只是借個勢,有什么關系了?

哪怕是前一世,他也不會有心理障礙,搞電腦的這一群人,無論是賣硬件的,還是賣軟件的,個個一肚子黑水,沒有例外的。

朱志遠近墨者黑,他雖然不害人,但能占的便宜,他是絕不會放棄的。

但直接應下來,肯定也不行,因為他并沒有把握,真個去找人,去立項,今年就搞下來。

他只能借明年的勢。

那就必須得推來推去,裝出非常為難的樣子,要找這個,要找那個,找來找去,今年過去了,明年再點個火頭,借著風,那不就起來了?

而這么一折騰下來,布棋就必須領他的情,也會覺得,他這人真有本事,真能找到人,真能把幾任縣長縣委書記都搞不成的事,給搞成了。

那以后就會對他另眼相看。

一縣之長,另眼相看,那好處就多了。

雖然朱志遠不混老洞縣,可他父母家人親戚還在呢。

一個人得志,最重要是衣錦還鄉,吹牛皮,要到鄰居那里去吹,才過癮嘛。

而如果能把家人親戚提起來,那才是最有成就感的。

這就是朱志遠的小心思。

布棋他們當然不知道,布棋現在看到的是,朱志遠確實有路子,能找到人,他頓時就如黑暗中的旅人見到了光明,死死的就奔著這一點點光去,絕不眨眼。

他和梅書清左說右說,關山都幫著說話,朱志遠最后才勉強答應下來,卻還不肯應死。

“布縣長,我呢,是老洞縣出來的,為家鄉出力,本來也是應該的,但找人,托人情,你也知道的,是真的為難啊,這個事呢,我應下了,但不打包票,更不能急于求就,你要說今年就給立項,那是真的做不到。”

“我知道我知道。”布棋連連點頭:“不急在這一下子的,明年,后年,甚至大后年都行嘛,總之一句話,只要能把公路修起來,多等幾年沒有關系。”

他說著揮手:“我們要學愚公移山,不管花多少時間多少年,總之是要修出去。”

“布縣長,你是這個。”朱志遠適時的翹起大拇指,舉杯:“我敬你。”

“還是我敬你。”布棋同樣舉杯:“這個事,還是要多拜托你。”

“我一定盡力。”

朱志遠舉杯跟布棋一碰,一口喝干。

別的不說,他這酒量,布棋是服的。

這一頓酒,喝到九點多才散席。

朱志遠打車回去。

布棋回酒店,梅書清給他泡了茶醒酒。

布棋端著茶杯,坐在沙發上,他問梅書清:“你說,他是真有關系,還是假有關系。”

“不敢確定。”梅書清想了想,搖頭:“這種立項的事,不找到關健的人,是沒有辦法的,但他大學才畢業,真就認識這樣的人?”

后面的話他不說了。

布棋緩緩點頭。

雖然朱志遠樣子做出來了,但布棋什么人,他能當到縣長,腦子絕對不簡單。

有句話:中國的聰明人,都在官場。

雖然夸張了點,但能在中國官場上,一步步熬上去的,絕對沒有笨蛋。

外國隨便一個戲子一個律師忽悠兩句就能當總統,在中國,絕對不可能。

布棋酒席間熱情,但實際上,他對朱志遠,并沒有那么信任。

雖然他看好朱志遠,但看好是一回事,掏心掏肺的信任,又是另一回事。

第二天,布棋開始跑省政府。

可憐,他一個縣長,老洞縣堂堂行政一把手,到了省里,啥都不是。

所謂門難進,臉難看,事難辦,并不是專門針對普通人,布棋一縣之長,同樣要享受這些。

因為這里是省里,這里的任一個行局,都可以輕易拿捏下面的縣市。

來了這里,是龍你得盤著,是虎,你得趴著。

布棋之所以出歪招,讓關山找朱志遠,也是實在沒辦法啊。

走陽關道,他是真的走不通,一點辦法也沒有。

跑了一天,出了一身臭汗,陪了無數笑臉,屁用沒有。

也不好再找朱志遠,總不能說,人家昨天才勉強應下來,你今天就去問訊吧。

布棋的想法是,到要回去了,再跟朱志遠喝次酒,也就行了。

但叫他想不到的是,晚間,黃起潛出了個事。

晚間不要出去跑,布棋就放了黃起潛的假。

黃起潛在這邊,也認識兩個人,就約了一起喝酒,然后去洗腳,結果給抓了。

梅書清接到電話,差點罵娘:“縣里的洗腳城洗不得,你偏要到東城來洗?”

沒辦法,只好向布棋匯報。

布棋瞬間黑下臉。

“這個事不能聲張。”布棋道:“你想個辦法,把人悄摸聲息的弄出來。”

這種破事,一旦傳出去,尤其是傳到縣里,肯定會走樣。

那會兒就不是司機洗腳,很有可能會變成他縣長洗腳,甚至直接說他去嫖給抓了的都有可能。

梅書清一問,人在派出所,問題倒也不大,交點兒罰款就能把人弄出來,關健是會有記錄。

如果在縣里,一切好說,在東城,這個記錄,梅書清消不掉,布棋也不行。

黃起潛死不死的,梅書清并不關心,但黃起潛有記錄,而且是跟布棋來東城時留下的記錄,萬一給人翻出來,那就是攻擊布棋的話柄。

秘書必須要急領導所急,想領導所想,可這個問題,要怎么解決呢?

梅書清想了一下,跟布棋匯報:“那個關山說,朱志遠在綜治辦很有辦法,要不跟他商量一下,請他幫個忙。”

布棋想了想,朱志遠遠在東城,又是體制內人,知道輕重,應該不會回去亂說。

“你聯系他一下試試。”

得到他允許,梅書清就打了朱志遠電話:“小朱,睡了沒有,有個事想麻煩你啊。”

“沒睡呢。”朱志遠在那邊應:“有事你說。”

“這個,電話里不太方便,你在哪里,我過來找你行不行?”

“我過來吧。”

梅書清背后是布棋,朱志遠情商高,當然不會讓梅書清跑腿。

沒多會兒,他就到了酒店,梅書清把事情一說,朱志遠啞然失笑。

“我找個人周旋一下啊,應該沒多大事。”

朱志遠當即就打了孟平電話。

沒過幾分鐘,黃起潛電話打到了梅書清手機上:“我出來了,沒罰錢。”

罰錢就有記錄,不算案底,但屬于行政處罰,但不論哪一種,只要留下了記錄,就會非常麻煩,想消都消不掉。

這就是俗話說的,一字入公門,九牛拉不出。

但沒罰錢沒留記錄,那就沒什么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