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文十三年，九月二十五。
青州的官員考課拉開了帷幕，來清水縣進行考課的是楊玄辰的老熟人毛易。
三年沒來清水縣，如今的變化著實讓他震驚不已。
先是莽山一帶漫山遍野的蔬菜瓜果地，接著就是城南的工業園區。
要不是張彪死死地拉住了毛易，這家伙看到清水縣城墻的第一時間就想回去稟報言承海了。
他楊玄辰想要造反！
哪家縣令會把城墻修那么高那么寬？
放眼整個大炎也就你清水縣一家了。
“哈哈哈，毛大人，許久不見，別來無恙啊！”
楊玄辰爽朗的笑聲從張彪身后傳來，緊接著他行了一個官禮，把毛不易引進了縣城。
好吧，其實是張彪把他死拉硬拽進來的。
“楊玄辰，你這是要造反！我……我要稟報告訴言大人。”
“放……放開我！”
楊玄辰把手搭上了毛易的肩膀，陰惻惻地說道：“毛大人，來都來了，先喝點酒驅驅寒。”
毛易原本還想大聲呼救，卻被張彪的大手捂住了嘴，只得發出了嗚嗚聲。
萬般無奈之下，連同幾個屬下就這樣被架回了清水縣衙。
“楊大人，我毛易雖不是多大的官，但也是言承海言大人派來考課的官員。”
“你這樣做，是不是不妥？”
進了衙門，毛易的語氣也軟了下來，畢竟他這就五六個人。
而整個清水縣衙大大小小的胥吏看樣子不下兩百人。
要是鬧起矛盾來，他絕對吃不了兜著走。
“啊呀，毛大人這就見外了不是，咱又不是第一次見面。”
“剛才突然見著是毛大人來了，我這不是激動嘛，過火了過火了。”
楊玄辰笑著賠了個不是，算是給毛易臺階下了。
“既然到都到了，那就請楊大人按流程述職吧……”
毛易說了一句后，理了理官服，便大搖大擺地上了公堂坐于案后。
楊玄辰不疑有他，而是取出早已備好的述職報告，大聲念了起來。
“茲上任已來，清水縣由戶兩千丁八千增長至戶三萬一千丁十二萬四千……”
“改善房屋，鋪路修橋，還耕于民……百姓們安居樂業……”
“建文十年四月二十，陛下頒下圣旨賜男爵爵位，封地清水縣……”
“同年夏，收災民四千余人，滅其疫，使其眾不再流離失所。”
“同年冬，招安涼山賊寇，使其居安定所。”
“建文十一年秋，與農人研究雜交水稻，時至今日，畝產已達接近六百斤，來年有望再有突破。”
“建文十二年……”
“勵精圖治三載有余，雖不能實現所有百姓富足，但清水縣已無白丁。”
“傳教化行善舉重環保，除陳立新一改清水縣之風貌。”
“百姓人人識字，家家戶戶餐有肉余有糧……”
隨著一樁樁一件件豐功偉績從楊玄辰的口中說出，毛易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我焯，這真是他上任后做的？
太不可思議了！
早在出發前，毛易就打聽了很多關于楊玄辰的事跡。
如今親耳聽他把這些事娓娓道來，心中又有了別樣的情緒。
震驚是必不可少的，但更多的還是對楊玄辰的羨慕。
老實說，如果自己做清水縣令的話，估計連抓王莽的膽子都沒有，更別說把錢有德也抓起來了。
隨毛易一起來的左右主簿在楊玄辰匯報到一半時便停了筆，因為他們已經震驚得合不攏嘴了。
幾聲佯裝的咳嗽聲把他們的思緒拉了回來，兩人訕訕一笑又無從下筆。
索性就不寫了，等著楊玄辰念完拿來抄一份就算交差了。
述職的時間不長，很快便完成了匯報。
“毛大人，下官基本上就做了這些，不正之處還請多多包容。”
不正你個頭啊！
指正你妹啊！
你做的這些事，連特娘言承海都不如你，你讓我能說些什么。
毛易尷尬地笑了笑，“楊大人之政績，前無古人后無來者，無可挑剔，本官沒有什么多的建議。”
“不過楊大人所提之事件件出挑，或許年后會有各部官員來復考……”
楊玄辰對毛易的說法一點兒也不意外，因為他心中早有預料。
畢竟短短三年多的時間里，把一個八千人的縣生生打造成了一個十多萬人的大縣城，這是多么的不可思議。
更別說招安山賊的事了，大景大炎兩朝都沒有如他這樣有本事的縣令。
所以，他的這些政績必定會有吏部來復考，而且還會有御史臺的監察御史監督。
在楊玄辰韋君智張彪的陪同下，他們花了兩天的時間領著毛易一行在清水縣考察民風，核實實情。
臨別之時，毛易再次看了一眼高達十丈開外的城墻，眼神略顯復雜。
“楊大人，毛某多說一句。”
“你這城墻真的不是圖謀造反？”
楊玄辰聞言哈哈大笑起來，“毛大人，您太過擔心了。”
“下官早先突聞南北將起戰事，怕有不妥，所以才費時費力建這城墻，非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“陛下和言大人都知此事，放心吧。”
毛易最終還是沒有再多說什么，上了馬車便返回臨江城了。
他看著馬車內滿滿當當的清水縣土特產，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，“這小子，真是富的流油。”
見著馬車漸行漸遠，立在楊玄辰身旁的男裝趙雪開了口。
“師傅，關于考課的文書約莫要到冬天才會陸陸續續匯集到吏部，經過幾省審核才會到我爹爹那。”
“最快也要過了年才能出結果，歷來考課之時，地方官都會向上層層打點。”
“你怎么就不打點打點這個毛大人呢？”
咚的一聲，她的小腦袋瓜挨了一個爆栗，“這叫行賄，你師傅是這樣的人嗎？”
“老子行得正端得直，就清水縣這副模樣，還需要打點？”
這時，張彪在一旁偷笑了幾聲，隨后說道：“三弟，那幾匹馬看上去拉著馬車有點吃力。”
“都和你說不要放那么多土特產進去了，你就是不聽……”
撲哧一聲，趙雪捂著小嘴笑出了聲，眼睛都笑成了兩道月牙兒。
“師傅……師傅你別走啊，我不會告訴爹爹你考課的時候行賄，喔不是送人家土特產的。”
楊玄辰一邊走一邊氣得跳腳，“張彪，罰你明天起，去對岸挖五天礦！”
他轉頭一手指著趙雪，“還有你，罰抄《女子戒言》十遍，抄不完不許吃飯！”
趙雪與張彪對望一眼，兩人皆是哭喪著臉，垂著頭跟著上了楊玄辰的腳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