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爸,你說得對,我永遠捂不熱顧妄琛的心。我知道錯了,我要回家。”
楚綿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客廳里傳來。
楚家是臨城首富,醫學世家。
楚爺爺從商,奶奶是著名的心外科教授,二人稱之為良配。
打小楚綿就和奶奶熏陶醫學,奶奶說她是個天才,注定吃這碗飯。
爺爺奶奶為她的前程鋪好了路,父親準備了無數財產等她繼承,媽媽說她可以永遠做個小女孩。
可她卻為顧妄琛放棄一切,把自己作踐成這副鬼模樣。
當年覺得自己是為愛沖鋒的勇士,英姿颯爽。
如今想想,真是腦子進水了。
楚綿倒吸了一口氣,她上樓洗澡換了衣服,化了一個淡妝。
她將有關自己的東西全部清空。
客廳沙發后面的墻壁上掛著一幅夕陽畫作,這是她和顧妄琛兩個人一起完成的。
楚綿站在面前,指尖輕輕觸碰著,不禁想到了她當年滿心歡喜嫁過來的時候。
顧媽媽說,顧妄琛愿意娶她了,可是沒有婚禮。
楚綿不以為然,只要能嫁給顧妄琛就好,婚禮并不重要。
爸爸聽后氣得要死,說自己不知矜持,上趕子嫁,早晚要摔個大跟頭。
楚綿強忍著心酸將畫拿了下來,她暴力地毀壞,扔進了垃圾桶里。
這跟頭差點摔走了她半條命,如今她悔悟了。
從此,只求一帆風順。
楚綿將新婚夜顧妄琛摔給她的離婚協議書放在茶幾上,她輕輕笑著,明媚如花。
“顧妄琛,如你所愿了,祝你幸福。”
關上別墅的門,楚綿轉身,看到了門口停著的那臺專屬于她楚綿的暗紫色帕加尼。
車上走下一個少年,少年揚起嘴角,打趣道:“楚大小姐,終于舍得離開你這墳墓了?”
“你來得夠快。”楚綿繞過車頭,上了駕駛位。
默亦是楚綿的小跟班,兒時默亦調皮,差點在泳池被淹死。是楚綿救了他,自那,他就一直跟在楚綿的屁股后,無怨無悔地被楚綿差遣。
“那當然了,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年!”
楚綿心里酸楚,系好安全帶后問:“你們所有人都覺得,這場婚姻我會輸?”
默亦小心翼翼地看著楚綿,沉默代表了他的答案。
楚綿杏眸黯淡了幾分。
顧妄琛,全世界都叫我不該愛你,偏偏我還要撞一下你這堵南墻。
想到這兒,楚綿便覺得心里疼得要死。
她一手握著方向盤,一手掛上檔位,一腳油門踩下去,車子“轟”地開出去。
暗紫色帕加尼在道路上行飛馳著,好似在發泄一般。
很快,車子停在一家紋身館前,楚綿下車走進去,默亦緊跟其后。
“倪燃,就紋這個。”楚綿將ipad遞給身邊的一個男人。
那是一只蝴蝶圖案,獨特漂亮,栩栩如生。
“想紋哪里?”倪燃問楚綿。
楚綿脫下外套,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吊帶。她膚白如雪,身材線條極好。
在楚綿的右肩往下,有一個深深的刀疤。
“這是......”倪燃驚訝。
楚綿還沒應聲,默亦便先道:“大小姐年少輕狂不懂事,為了救一個人渣。”
倪燃立刻懂了,為了顧妄琛吧。
楚綿當年喜歡顧妄琛,真是全世界都知道,轟轟烈烈。
除了顧妄琛,沒有人值得她玩命。
楚綿趴在床上,淡淡道:“不用抹麻藥了,直接開始吧。”
倪燃張了張嘴,想說會很疼,但還是聽了楚綿的。
楚綿向來倔強,認準的事別人拉不回來。
不然也不至于在顧妄琛的身上栽這么大跟頭。
“這傷真深。”
“以前都不知道你后背還有個刀疤,為了那個人,你真是付出太多了,換來了什么?”倪燃語氣里都是心疼。
楚綿閉上眼睛,記憶被拉扯到了四年前。
顧妄琛被綁架,綁匪要他的命,是她孤身跟了一路為了拖延時間。
她被發現后,綁匪見色起義,要她一換一,她同意了。
她和綁匪打了起來,后背被捅了一刀。綁匪知曉她是楚家大小姐,如果她活著回去,他們活不成,所以起了殺心,將她綁起來,身上掛了一塊石頭扔進了海里!
海水將她淹沒,她不停嗆水,身體下墜,窒息感涌上心頭。
從此,她再也不敢下水。
背后傳來痛感,楚綿咬緊了下唇。
蓋住刀疤,抹去愛過他的證明。
不涂麻藥,是為了讓自己深刻地記住這種痛。
從今往后,她只想為自己而活。
......
醫院里。
顧妄琛坐在床邊,正削著蘋果,忽然聽到病床上的女人嗓音柔柔地說道,“阿琛,要不我們,還是斷了吧......”
顧妄琛抬眸看向她,語氣極好,“胡說八道什么?”
“綿綿很愛你,我不想傷害綿綿。”陸嬌吸著鼻子,眼淚順著臉頰掉了下來。
顧妄琛擰眉,耳邊回響起楚綿的那句——顧妄琛,我們離婚吧。
他到現在還覺得不真實,楚綿竟然要離婚。
難道是想用這種惡劣手段證明自己并沒有推陸嬌下水?
“回頭我帶她來給你道歉。”顧妄琛遞給陸嬌一塊削好的蘋果,語氣平平。
陸嬌眉眼里都寫著哀傷和可憐,她咬著粉唇,沒接,而是委屈道:“阿琛......”
“我說過會對你負責的,我一定娶你。”顧妄琛抬手,輕輕揉了揉陸嬌的頭發,示意陸嬌別多想。
聞聲,陸嬌乖乖點頭,內心里得到了滿足,同時也恨透了楚綿。
占著顧太太的位置不放,實在無恥!
顧妄琛心里煩悶,找了個借口便走了,“公司還有事兒,晚點我再來看你。”
陸嬌望著顧妄琛的背影,眼底的委屈漸漸消散。
她低下頭,一想到楚綿便恨得牙癢癢。
楚綿,守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,你又能得到什么呢?
顧妄琛從醫院出來,接到了段瑾年的電話。
云城四大家族之一,段氏集團總裁。他們從小一起長大,關系甚好。
男人嗓音慵懶,帶著幾分打趣,“你家那小白花怎么樣?”
顧妄琛拉開車門上了車,語調平靜,“陸嬌沒事。”
“可不嘛,整個院子里的人都下去救她,她能有什么事兒?”段瑾年嬉皮笑臉地又問了句:“那你妻子呢?”
顧妄琛冷哼,學著段瑾年的語氣應道:“她能有什么事兒?”
段瑾年立刻激動地說:“老顧,我可救了你妻子啊,今天沒我,她就淹死在泳池里了!”
聞聲,顧妄琛擰眉,腦海中一閃而過楚綿的可憐模樣,他不禁握緊了方向盤。
不過他很快便恢復平靜,“你在開什么玩笑,她連深海都敢潛,區區一個泳池,能淹死她?”
“裝的?看著不像啊,演技真好。”段瑾年嘆了口氣,無奈道:“楚綿也真夠心狠手辣的,她難道不知道,陸嬌是因為當年你被綁架,她救了你之后才怕水的?她竟然還敢往槍口上撞。”
別人不知道,但段瑾年知道。
顧妄琛之所以一定要娶陸嬌,就因為當年他被綁架的時候,陸嬌救了他。
陸嬌救了他一命,他必須護陸嬌一生。
顧妄琛聽著,只覺得心里煩躁不安,像是有什么在慢慢失去一般,他聲音低沉,“沒事兒掛了。”
“晚上Sk夜店去不去?”
“不去。”
說完,顧妄琛便掛斷了電話。
他看著眼前的紅燈,耳邊響起段瑾年的話。
——老顧,我可救了你妻子啊,今天沒我,她就淹死在泳池里了!
顧妄琛擰著眉,又想到了剛才楚綿說的話。
——顧妄琛,我也很怕水。
顧妄琛抿唇,心里騰起一抹疑慮,楚綿為什么會怕水?
顧妄琛踩下油門,車子不自覺地開到了別墅。
顧妄琛下車,推開門后,沒好氣地叫道,“楚綿。”
他換了鞋子,越過長廊,一直到客廳都沒能看到楚綿的身影。
往日里,他一回家,楚綿要么是從樓梯跑下來,要么是在廚房忙碌,每次都很開心。
今日,別墅里安靜的可怕。
顧妄琛上樓,推開臥室的門,正要喊楚綿,卻發現臥室里干干凈凈,一塵不染。
顧妄琛頓了一下,衣帽間更是空了。
洗漱間的雙人牙刷也只剩下他自己的。
楚綿......走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