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煙忽然就瘋了。
她看他的眼里,沒有一絲當初的青澀懵懂,剩下的只有癡怨:“喬時宴,我已經一無所有了!我的哥哥無法在B市立足,他幾乎是身敗名裂了,你說我在懲罰你......喬時宴,我不是懲罰你,我是在償還你!”
“津帆一條命!我的一條命!”
“夠嗎?夠嗎?”
“為什么要讓我活下去?”
“我為什么還要活下去,我已經沒有了信仰......喬時宴,你知道真心被踐踏的感覺嗎,你知道每天如履薄冰的感覺嗎,你總說你坐過牢,可是我何嘗沒有!”
“在香市的第一年,因為愛你,我看你的臉色生活。你對我笑一下,我一天的心情都很好!如果你沉著一張臉,我心疼之外還會反省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,在那一段愛里,我慢慢覺得窒息!”
“后來我才知道,不是你心情不好,更不是我哪里做錯了,不過是因為你不愛我,不過是因為你外面有女人罷了!我以為我是你的全部,其實我只是你眾多女人中的一個,其他的女人跟你在一起,還能圖一樣,而我其實只是償還的工具。”
“你每次哄我的時候,你在想什么?”
“你一定在想,她真是無知愚蠢!”
“慢慢地,你開始很少回家,偶爾地回家也不過是發泄生理需求......我再是遲鈍也猜出來,你不愛我!那個時候我年少無知,我想知道真正被人愛的滋味,所以我接受了何默,我跟他一起在校園里騎自行車,我跟他一起吃街邊小吃,我對他沒有產生男女感情,但是我跟他在一起很輕松,因為我們是平等的,而不是每次跟你在一起那樣,被壓得喘不過氣來!”
......
喬時宴臉色難看。
何默可以說,是他心頭的一根刺。
孟煙清瘦的臉,埋在柔軟的枕頭里,她喃喃自語:“喬時宴,明明你有那么多的女人,但是當你知道我跟何默來往,你卻殘忍地打斷他的手筋,你知道那一幕對我的沖擊嗎?”
“如果愛會消失,應該就是那一刻吧。”
“我瘋了!也許是真瘋了,也許還有一絲清醒!因為只有瘋了,我才能繼續在你的世界里生活下去......當我知道真相,我無法跟自己和解,我無法接受自己那樣深地喜歡了你這樣子的人!”
“沒有津帆,我早就不想活了。”
......
孟煙一口氣,說了太多的話。
她劇烈地咳著,額際的青筋都咳得暴出來,她用手死死地捂著口鼻,生怕吵到隔壁的津帆。
她隨時能香消玉殞。
喬時宴摘掉她的手,他伸手摸到她的胸口,替她輕拍。
“不許再說了!”
隔壁的小津帆,還是聽見了,小孩子怕是受驚了,一直在那里叫著:“猛猛......猛猛......嗚嗚......”
張媽將津帆抱起來,心酸地哄著。
可母子連心,津帆似乎能感知到母親的無助,仍是嚎啕大哭,這時窗外忽然下起傾盆大雨。
雨勢如竹,傾倒如注。
孟煙又劇烈地咳嗽,一口鮮血噴在雪白床單上,更襯得她臉色蠟黃如紙…她的樣子,就像風一吹就散了。
“我去叫醫生!”
喬時宴起身,卻被孟煙拖住了手,她的手指枯瘦,此時卻異常有力......她的瞳孔渙散,望向他的視線,竟然沒有了焦距。
孟煙的癌細胞,擴散到眼部,她看不見了。
突如其來。
但她卻平靜地接受了。
一滴眼淚,輕輕砸在喬時宴的手背上,冰徹透骨......
她朝著他綻放了一抹極淡極淡的微笑,她用唇語對他說了幾個字——
喬時宴,我不愛你了。